银蚕噬心

银蚕丝在太子腕间绞出蛛网状血痕时，沈清澜的耳膜正随着玉珏的嗡鸣胀痛。那颗从剑穗坠子里爆出的银蚕已经膨胀到拇指粗细，倒刺密布的丝线像活物般钻进太子皮肤下蜿蜒游走。太子左手五指痉挛着抓挠地面，指甲在青砖上刮出五道带血的凹槽。

"娘娘快走！"

禁军统领的吼声混着撞门声炸响，殿门铜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沈清澜却向前迈了半步，鎏金凤钗在掌心转出冷光。银蚕突然昂首转向她，蚕身节段间渗出猩红黏液。

太子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吼，右手突然掐住自己左腕。骨节泛白的手指硬生生扯断三根银丝，爆开的血珠溅在沈清澜裙裾上，瞬间蚀出几个焦黑小孔。

"八角井...就是..."

玉珏突然从沈清澜袖中滑落，与太子佩剑相撞的刹那，整座偏殿的空气凝固了。青铜编钟的余韵在梁柱间震荡，太子瞳孔里翻涌的黑雾突然褪去，露出十岁孩童般惊惶的眼神。

记忆碎片如冰锥刺入沈清澜脑海——

烛火通明的生辰宴上，年幼的太子踮脚去够剑架上的佩剑。有双手从背后伸来，将银蚕卵塞进剑穗珍珠的暗槽。那人袖口掠过的金线螭龙纹，与如今玉珏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当心背后！"

太子沙哑的警告与记忆重叠。沈清澜旋身挥钗，凤钗鎏金层剥落的碎屑在空中划出流火。银蚕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喷出的毒雾在凤钗周围形成真空漩涡。

三支弩箭破窗而入，箭尾绑着的焰硝筒撞上梁柱炸开。沈清澜在热浪扑来前扑向太子，鎏金凤钗与玉珏相击迸发的青光撑起短暂屏障。火焰舔舐过的空气里，她看清太子左臂撕裂的衣袖下，螭龙纹正渗出细密血珠。

"椒房殿...地牢..."

太子咳出的血沫里带着银丝，右手却死死按住左臂纹身。玉珏突然变得滚烫，沈清澜眼前闪过八角井下翟衣女子翕动的嘴唇——那口型分明在说"剑穗"。

银蚕突然人立而起，蚕身节段裂开数十张吸盘状的口器。沈清澜将玉珏拍在太子左臂纹身处，鎏金螭龙纹骤然亮起刺目红光。蚕丝寸寸断裂的脆响中，太子突然抓住她手腕："现在砍断它！"

凤钗斩落的瞬间，银蚕爆成一团银红相间的毒雾。沈清澜转身用广袖挡住太子口鼻，自己却吸入满肺腥甜。视网膜上立刻浮现出扭曲变形的椒房殿地牢，铁链捆缚的翟衣女子正用残缺的无名指在墙上刻字。

"...月...七..."

禁军终于撞开殿门，铁甲碰撞声惊散了幻象。沈清澜踉跄着去够滚落的玉珏，指尖触到纹路时突然僵住——那上面新出现的"柒"字刻痕，与幻象中女子所刻的笔画走向完全相同。

太子挣扎着支起上半身，左臂螭龙纹与玉珏接触的部分开始泛出青铜光泽。他染血的手指突然扣住沈清澜的手腕："别碰那个字..."

玉珏上的"柒"字突然渗出银红液体，沈清澜的视野开始模糊。最后清晰的画面是太子用身体挡在她与禁军之间，左臂纹身完全变成流动的金属质地。他嘴唇开合说着什么，可传入耳中的只有玉珏发出的、越来越响的蜂鸣声。

殿外传来禁军统领的惊呼："殿下当心！那妖女手里有凶器！"沈清澜想举起凤钗示意，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正不受控制地痉挛。玉珏滚落在地，沾血的"柒"字恰好朝上，在月光下泛出诡异的珍珠光泽。

太子突然劈手夺过身旁禁军的弩箭，箭尖却对准了自己左臂的螭龙纹。沈清澜用尽力气抓住他箭袖："等等...八角井..."

弩箭离弦的破空声中，玉珏突然弹跳起来粘在箭杆上。箭簇扎入螭龙纹的刹那，整座偏殿的地砖开始高频震颤。沈清澜在陷入黑暗前，隐约看见箭杆上浮现出完整的椒房殿结构图，西北角的八角井位置正闪烁着与玉珏相同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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