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入故城

烟云确实没让她失望。这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双丫髻用红色的头绳扎得整整齐齐，还点缀着几颗小小的珍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她虽生得瘦弱，身形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却有双灵动的杏眼，那眼睛犹如一汪清泉，清澈明亮，透着机灵。总能在郑楚玉刚蹙起眉时就递上温热的茶盏，茶盏中热气腾腾，茶香袅袅，让人闻之顿感身心舒畅；或是在周氏暗中使绊子时，用清脆的童言将对方堵得哑口无言。

此刻烟云正跪坐在车厢角落，她的膝盖紧紧地贴在车厢的地板上，神情专注地将晒干的艾草装进绣着蝴蝶的香囊。那香囊上的蝴蝶绣得惟妙惟肖，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走。她忽闪的睫毛下藏着几分狡黠，小巧的鼻子轻轻皱了皱，笑着说道：“女郎，听说渔阳的艾草最是灵验，蚊虫见了都绕道走。”那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银铃般在车厢里回荡。

郑楚玉唇角微扬，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正要搭话，却被周氏刻意拔高的声音打断：“年纪轻轻就知道讨好主子，倒比读书识字还上心。”周氏说话时，眼睛斜睨着烟云，语气中充满了嫉妒和不满。话音未落，烟云已经抱着香囊跪到郑楚玉膝边，她动作迅速而敏捷，粉扑扑的脸颊上笑意盈盈，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她说道：“周嬷嬷这话可折煞奴婢了，奴婢只想着把女郎伺候舒坦些，哪比得上嬷嬷会说酸话的本事。”清脆的嗓音里藏着针尖，惊得周氏手中的帕子都掉落在地，周氏慌忙地去捡帕子，脸上露出一丝慌乱。

随着车轮滚滚向前，远处黛青色的山峦渐渐清晰起来。渔山如同沉睡的巨兽横亘在西北方向，那山体连绵起伏，气势磅礴。山顶终年缭绕的云雾，如同一层神秘的面纱，为它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云雾在山间飘荡，时而浓，时而淡，仿佛是仙女的丝带在山间飞舞。

郑楚玉掀开半幅车帘，潮湿的山风裹挟着松针与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气息清新而自然，让人仿佛置身于一片原始森林之中。记忆中被时光尘封的片段突然鲜活起来——前世她初到渔阳时，也是这般春光明媚的好天气，那时天空湛蓝如宝石，阳光明媚而温暖，洒在大地上一片金黄。魏府的朱漆大门还挂着崭新的红灯笼，那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啪啪”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节日的喜庆。她站在城墙上远眺，只道岁月静好，那时的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渔阳到了！”车夫的吆喝声惊醒了沉思。郑楚玉探出身子，只见巍峨的城墙如两条蓄势待发的巨龙一般，在碧空下蜿蜒伸展。青石砖堆砌的城墙上，新刷的桐油泛着温润的光泽，那光泽在阳光下闪烁着，仿佛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与记忆中经历战火后斑驳、厚重森然的模样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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