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鸿归期

午后的阳光如丝缕般轻柔，慵懒地穿过那精美的雕花窗棂，洒落在武安侯府海棠苑的书房内。书房中，家仆正沉浸在讲述边疆那场惊心动魄的大胜仗之中。他的脸颊因激动而泛起鲜艳的红晕，双目熠熠生辉，仿佛两颗璀璨的星辰。他手舞足蹈，身体随着讲述的节奏而摆动，绘声绘色地描绘着战场上杨修文元帅那神勇无比的指挥。

当讲到精彩之处时，家仆猛地一拍大腿，那声音在安静的书房中格外响亮，犹如惊雷炸响。他的唾沫星子也不受控制地飞溅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微小的弧线。此刻的他，仿佛自己已然化身为那在枪林弹雨中奋勇冲杀的士兵，全身都洋溢着热血沸腾的激昂气息。

然而，就在这兴高采烈的讲述中，宋怀瑾突然冷不丁地发问。家仆的身体如同一匹奔腾中猛然被勒紧缰绳的骏马，瞬间僵住。他的嘴巴微张，原本灵动的双眼刹那间变得呆滞无神，眼球慌乱地转动着，像是迷失在黑暗中的孩子。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那汗珠如晶莹的珍珠般，顺着他的鬓角缓缓滑落，滴落在衣领上，晕开了一片深色的痕迹，仿佛是他内心紧张的一种具象化表现。

家仆忙不迭地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这场胜仗的点点滴滴，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几声干涩而又艰难的吞咽声，仿佛喉咙被一团炽热的火焰堵住，每一次吞咽都显得如此痛苦。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带着明显的迟疑和不安，期期艾艾地开口，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如同风中摇曳的树叶：“少君，我……我只知晓这场胜仗里将士们皆英勇无畏，可关于大少爷的具体情形，我……我确实未曾打听仔细。”

宋怀瑾原本因胜利消息而略显红润的脸色，在听到家仆的回答后，瞬间变得如冬日的寒雪般阴沉。他迅速垂下眼睑，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如同蝴蝶的翅膀在微风中轻轻扇动，似乎想要努力掩盖住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慌乱与恐惧。紧接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的胸膛随着这一深呼吸而剧烈起伏着，仿佛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斗争。

然而，他那下意识松开的紧握成拳的手却无情地出卖了他。手心里满是汗水，在透过窗棂的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如同无数颗细碎的珍珠。他的五指微微张开，无力地耷拉着，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着青白之色，仿佛是被严寒冻僵了一般，毫无生气。

他强装镇定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那脚步看似沉稳有力，实则紊乱而又急切。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这地板也在抗议他的焦躁不安。他的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声音越来越小，如同风中逐渐微弱的叹息，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颤抖如同电流一般，传遍了他的全身，让他的内心充满了惶恐与不安，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的深渊之中，找不到任何出路。

他的眼神看似平静如水，实则完全被焦虑所占据。那目光如同被困在狭小笼子里的野兽，在这看似宽敞的书房里四处搜寻着，却始终找不到解脱的方向。他的鼻翼急促地扇动着，仿佛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如此急促而又沉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压抑。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凝固，安静得让人感到窒息。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静止了，只剩下宋怀瑾那急促的脚步声，如沉闷的鼓点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他自己的心房，仿佛要将他的心脏震得粉碎。

突然，宋怀瑾猛地停下脚步，他的身体如同一支标枪般笔直地矗立在那里。尽管他表面上依然保持着镇定，但那微微颤抖的双肩还是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紧张。那颤抖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时泛起的涟漪，虽然细微，却清晰可见。他以极快的速度转身看向家仆，那目光犀利如利刃，仿佛能够穿透家仆的身体，直抵他的灵魂深处。

他厉声喝道：“你即刻再去打听，务必将顾惊鸿的情况给我查得清清楚楚，若有半点差错，唯你是问！”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更夹杂着深深的焦急。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寒冰的刺骨寒意，如同冬日里呼啸而过的北风，狠狠地刺向家仆的心头。

家仆被他这严厉的神情吓得浑身一哆嗦，双腿如同筛糠一般，差点没站稳。他的膝盖不受控制地微微弯曲，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煞白如纸，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他赶忙点头哈腰，连声应道：“是，少君，我这就去，这就去！”说罢，便慌慌张张地转身跑出了书房。他那匆忙的背影如同一只惊弓之鸟，翅膀扑腾着，很快便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家仆离去后，宋怀瑾缓缓地回到书桌前坐下。他的目光呆滞地落在桌上的茶杯上，那茶杯里的茶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他端起茶杯，试图用喝茶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然而，他那颤抖的手却使得茶杯与茶盖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对他内心慌乱的一种无情嘲讽。

他的目光从茶杯上移开，落在了桌上的宣纸上。那宣纸上的一片墨痕映入他的眼帘，仿佛是一幅神秘的画卷，将他的思绪瞬间拉到了遥远的边疆战场。在他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顾惊鸿身着笔挺戎装的英姿飒爽的模样。

那身戎装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属的耀眼光泽，每一片甲叶都像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艺术品，精致而又坚固。它们紧紧地贴合着顾惊鸿那挺拔的身躯，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线条，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他骑着骏马，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奔腾驰骋。骏马的四蹄扬起阵阵尘土，那尘土如黄色的云团般在他身后翻滚涌动，仿佛是大地在为他的英勇而欢呼。

他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着，如同黑色的火焰般燃烧着。他的脸庞虽然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嫩，可那眼神中却透露出无比的坚毅与果敢，犹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照亮了整个黑暗的战场。他手中握着长枪，那长枪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仿佛是一条即将腾飞的巨龙。每一次挥舞，都带着千钧之力，枪尖划过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仿佛是在向敌人宣告着他的不可战胜。敌人在他的面前纷纷倒地，鲜血溅满了他的铠甲，那鲜血如同盛开的红花般妖艳而又残酷，为他的英勇增添了几分悲壮的色彩。

然而，战场上的危险无处不在。说不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一支隐藏在暗处的暗箭就会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射来，如同一条致命的毒蛇，穿透他的胸膛，将他的生命之火无情地扑灭。又或许，一把锋利的大刀会从某个意想不到的角度砍向他，如同收割生命的镰刀般，将他的身体无情地劈成两半。

想到这里，宋怀瑾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他用力地握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自己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之中。他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内心的恐惧却如同潮水一般，不断地涌上心头，将他彻底淹没。

自从顾惊鸿奔赴战场的那一刻起，宋怀瑾表面上总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仿佛对一切都毫不在意。可只有他自己清楚，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当所有人都进入梦乡之时，他都会在心中默默地为顾惊鸿的安危祈祷。那祈祷声如同轻柔的微风，在他的心中轻轻拂过，却又带着无比坚定的信念。

在梦中，他时而会看到顾惊鸿平安归来的身影，那一刻，他的脸上会露出欣慰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暖阳，温暖而又明亮。可时而，他又会看到顾惊鸿满身是血地倒在他的怀里，那痛苦的模样让他的心如同被万箭刺穿一般，疼痛得无法呼吸。每一次从这样的噩梦中惊醒，他的心脏都会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膛的束缚。

每一次听到边疆传来的消息，他的心都会瞬间提到嗓子眼。表面上，他依然能够保持镇定，可内心却早已慌乱不堪，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在空中不停地飘荡，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地方。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异常缓慢，每一分每一秒对宋怀瑾来说都像是一种无尽的煎熬。他在书房里坐立不安，一会儿走到窗前，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的方向，看似从容不迫，实则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紧张，仿佛一个等待判决的囚徒。一会儿，他又回到书桌前，随意地翻看着桌上的书卷，可那目光却始终无法聚焦在书页上，仿佛迷失在一片茫茫的迷雾之中。

终于，门外传来了那久违的急促脚步声。那脚步声如同悦耳的铃声，瞬间打破了书房里的寂静。宋怀瑾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他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如同一位即将上阵的将军。

家仆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地从他的额头滴落。他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头发也被汗水粘在了脸上，显得狼狈不堪。

还没等家仆喘匀气，宋怀瑾便快步上前，他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平稳，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却还是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紧张。他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打听到了吗？顾惊鸿他……他没事吧？”

家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他连忙说道：“少君，打听到了。大少爷在战场上英勇非凡，亲手斩杀了不少敌军。不过，他也受了些伤，好在并无大碍，如今已经在营帐中休养了。”

宋怀瑾听到这个消息，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仿佛一根紧绷了许久的琴弦终于松开。他微微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还是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喜悦。

他看向家仆，声音沉稳有力，如同磐石般坚定：“你去准备些上好的药材和滋补品，一定要是最好的，不能有半点马虎。再写一封信，尽快送到边疆，让顾惊鸿好好养伤，告诉他不用着急，等伤好了回来也不迟。”

家仆领命而去，宋怀瑾缓缓地走到窗前，望着远方的天际。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为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神圣的战甲。他双手合十，眼神坚定而又温柔，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希望顾惊鸿能够早日平安归来，如同一只等待归巢的飞鸟，回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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