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渡

手术室内混杂着消毒水味与血腥味。

一群医生围在手术台前，目光紧紧盯着一张报告单，不约而同的露出震惊的神色。

“这结果确定没错吗？是不是机器出故障了。”主刀医生看着报告单有些不可置信。

“没有搞错，机器一切正常。我们做了两遍血检测试，结果是一样的！”负责血检的医生对于报告单的结果同样感到惊奇。

“太不可思议了！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主刀医生拿着报告单的手有些颤抖。

“这位老人家跟这孩子是什么关系？”一旁的助手护士脸上写满了疑惑，不解的问道。

“好像没什么关系，外面的家属都不认识他，既不是亲戚也不是熟人。就是一位纯路人。”之前最开始出去通知的那位医生向众人解释着，心里同样感到不可思议。

世界上哪会有这般凑巧的事？

血检报告单显示：血型匹配、基因序列一致，匹配程度为百分之百！

医生们面面相觑，安静的手术室中，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声，谁都不敢相信眼前这张报告单上所揭示的事实。

作为本市最具有权威性的医院，这样匪夷所思的血检结果还是头一回出现。

而这看似不可能的匹配结果，必将在医学界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手术继续，都集中精神不能因这件事而分心了。我们是医生，这场手术容不得半点马虎。”主刀医生立刻进入状态，其他人也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两张手术台上分别躺着一老一幼，因注射了麻药的缘故，已经沉沉睡去。

主刀医生深吸一口气，稳稳地拿起手术刀，仿佛那不是冰冷的器具，而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他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且专注，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术台上的婴儿，手术部位的肌肤纹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精准而克制。

他的手很稳，在婴儿娇嫩的皮肤上轻轻划开一道极细的口子，像是在雕琢一件无比珍贵的艺术品。

随着手术的推进，他的手部肌肉微微紧绷，却没有一丝颤抖，每一次下刀、剥离，脑海中飞速运转着手术方案，眼睛捕捉着每一处组织的变化，根据实际情况及时调整着操作。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动作。他与助手默契配合，传递器具、止血、清理创口……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很快一颗鲜艳的心脏呈现在众人眼前，宛如一颗红宝石般，有节奏地跳动着。

即使到了这一步，在场的众人也没有一丝懈怠，因为手术真正的关键也是最难的部分现在才刚开始。在这紧要关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个小小的婴儿身上，生怕出半点差错。

其中某个医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眼角的余光向后一瞟，瞳孔猛地一缩！身体瞬间战栗起来。

一旁手术台上的老者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如果是那位领着老者进来的医生看到，恐怕会被吓得呆愣。不是因为被老者突然的醒目而惊吓到，而是老者的双瞳已经变了样。

那是一双异瞳！

“麻药的效果这么快就过了吗？！”那名医生心中惊疑，急忙回过神来，刚想向众人发问。

啪——

一声清脆响指传来，手术室内的一切包括人和各种医疗设备都安静了下来。

医生没有了呼吸声，钟表上的指针停下了脚步，一切归于寂静。

从这一刻起时间被禁锢！

手术台上的老者，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缓缓起身。走到一名医生面前，伸手拿走了那份即将惊动医学界的血检报告单。

“这算是我的个人隐私，可不是谁都能看的。”老者将那张报告单抓在手中，随意地揉搓，下一秒便化作尘埃，散落一地。

处理完报告单，老者转身，径直朝主刀医生走去，站在他身前，抬手轻轻地点在他的额头上。

老者用手指点下去那一刻，异瞳亮起，在场的每位医生身边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身影。他们同时抬起手，动作同步，点向了每一个医生的头。

“知道太多只会害了自己，还是把刚才不该看的忘了吧。”老者轻描淡写的说着，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

医生们身躯颤抖起来，面部表情开始扭曲，与血检报告单有关记忆被老者抹除的一干二净。

老者摆手散去了那些身影，转身就来到做手术的婴儿身旁。

看着眼前心脏裸露在外的婴儿，老者二话不说一手按在自己胸口心脏处的位置，手心里亮起一团光，往外一拉，一缕缕金色丝线从中窜出。

老者的手牵引着那些金丝，朝着婴儿的心脏而去。一缕缕金丝宛如灵巧的游蛇，在空中游动，轻盈地没入婴儿期的心脏当中。

“神渡！”

老者的异瞳再次亮起，心脏也剧烈跳动起来，一股澎湃的生命力通过金丝传导向婴儿的心脏。

婴儿小巧的心脏开始跳动起来，每一次跳动都迸发顽强的生命力，随着一次次的跳动，婴儿的心脏逐渐变成了灿金色，病变坏死的部分重新泛发生机，病患消失殆尽。

金丝渐渐暗淡下来，老者的心脏声也变得微弱。

直至金丝消散，婴儿心脏上的灿金色随之消失，老者眼中才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老者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刚施展完“神渡”这一技，对他身体有不小的损耗。

老者扭头看向主刀医生，然后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躺着的手术台走去，身躯有些不自觉颤抖，面容憔悴已无血色。

“继续你们的手术吧。”老者手一挥，那些被时间禁锢的医生们开始动了起来，各执其职。

老者重新躺回属于自己的手术台上，闭上双眼。主刀医生正在为婴儿进行缝合，他的手依旧是那么的稳，一针一线，精准无误。

两名护来到老者身旁，将老者托起，两人合力把老者抬上一张床上，然后盖上了白布。

嘀嗒，嘀嗒……手术室外的时钟依旧一分一秒走着。

门外的家属仍在苦苦等待，他们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老天爷能开开眼，保佑一切平安。

似乎是虔诚的祷告得到了回应，老天爷这次站在了他们这边。

手术室上那醒目的红色字幕刹那间转变为绿色！那正是他们期待已久的颜色，每个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手术室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四人蜂拥而上，急切渴望着孩子的出现。

两名护士率先走了出来，她们面无表情的拉着一张床，匆忙的离开了这里。

虽然出现的不是孩子，但看到床上盖的白布，四名家属心里清楚床上躺着的谁，都不经哽咽了一下。

谢清山已热泪盈眶，不经低下头去，朝着两名护士离去的方向，默默地说了声谢谢。

另一个病床紧随其后的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那是他们心念已久的孩子。

吴音用手轻轻抚摸自己儿子的那一刻，心里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宣泄而出。

谢清山一手撑着床边的护栏，看着静静躺在床中的儿子，早已是潸然泪下。

在他们一家团聚的时候，白布下的人此时已经挣开了眼，异瞳散去。

推着他的两名护士身体顿了顿，涣散的眼神渐渐恢复正常。

“我要干什么来着？”一名护士转头看到手中推的床，意识到自己好像正在推着逝者去太平间。

她正要动身时，另一名护士开口道：“手术结束了吗？”

“你要不仔细看看我们推的是什么。”听了那名护士的话，她立刻闭上嘴，迈开腿，朝前方推去。

手术室内

“奇了怪了，监控设备是不是出问题了？怎么都是黑屏的。”

“我看看……咦？好像是有点奇怪，咱们做手术那段时间的监控录像没了。”

“哪一段？”

“心脏手术那一段。前面的都有，就这一段没了。”

“奇怪，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我也是……”

这场手术从傍晚做到快深夜才结束。谢清山让自己的父亲和老丈人先回家休息，他和吴音留在病房内照看做完手术的儿子。

夫妻二人轮流守夜，时刻关注着儿子的情况。

细心照顾孩子的夫妻二人没有注意到，此时房门的玻璃上映照出了一个身影，正注视着房中的一切。

要是他们这时候出门见上一面的话，一定会被此人吓得魂飞魄散。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逝世的老者！

他没有敲响房门，只是木然地凝望着病房中的二人，眼神中透露出一抹苦涩与心酸。

不知凝视多久，一滴泪水悄然划过了他苍老的面颊。

泪水滴落在地板上，老者的身影却已不在原地。

身影闪动，老者出现在了医生的天台上。

他怅然抬眼，望向天边即将来临的黎明，身躯开始逐渐变得透明起来，紧接着化为点点星光，在晨风中飘散开来。

“我终究是不属于这里啊。”

苍老的声音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与落寞，却又透着一种释怀之感。

当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新的一天便在这熹微晨光中悄然而至，而昨日种种，也终将化作岁月里的一抹旧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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