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齿轮深处

记忆回廊实验室的轰鸣声如雷霆般席卷而来，沈晓梅感觉脚下的土地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扯，仿佛大地深处潜藏着贪婪的巨手，试图将一切拖入深渊。她与沈振国十指紧扣，掌心那枚红星勋章猛然迸发出刺目的红光，犹如一道燃烧的火炬，瞬间点亮了穹顶之下隐藏于黑暗中的巨型钟表。齿轮咬合的金属声随之爆响，震耳欲聋，表盘上镶嵌的无数红星勋章吊坠随着转动叮当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击在心脏上的倒计时，令人喘不过气。“那些齿轮……是时间刻度！”沈振国急促地喘息着，指向钟表的核心。沈晓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青铜齿轮的缝隙间卡着褪色的照片、碎裂的怀表，甚至沾血的军功章——每一件物品都裹挟着不同年代的记忆碎片，在齿轮的碾压中发出细碎的哀鸣，如同逝去灵魂的低语。忽然，最年轻的克隆体从培养舱残骸中跃出。他脖颈上的勋章吊坠闪过一道冷光，手中赫然握着一把与沈振国胸口完全相同的机械心脏装置。“哥哥，你该休息了。”少年克隆体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将机械心脏缓缓按向自己的胸腔。顿时，沈振国的机械心脏发出尖锐的过载警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撕裂了一般。“别信他！那是记忆覆盖装置！”沈晓梅猛地厉声喝止，声音穿透了齿轮的轰鸣。她脑海中浮现出全息投影中的画面——1968年的实验室，真正的沈振国曾将机械心脏植入一位老者体内。鲜血从她掌心的勋章涌出，在空中凝成一道血箭，直射少年克隆体的眉心。少年踉跄后退，胸前的勋章吊坠应声碎裂，露出内部闪烁的银色芯片。“他们在用芯片替换记忆……”沈振国趁机扯断少年克隆体的领口，更多相同的芯片从克隆体皮肤下凸起，像密密麻麻的电子虱子，令人心生寒意。与此同时，钟表齿轮突然加速旋转，表盘指针疯狂跳动，一枚齿轮咔嗒脱落，露出了后方幽深的甬道。“走！那是记忆回廊！”沈晓梅拽住沈振国，两人纵身跃入甬道。墙壁上浮现出发光的俄文涂鸦，字迹歪斜如孩童的手笔，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熟悉感。沈振国伸手触碰其中一行字，指尖传来灼痛——那竟是他十二岁时刻在实验室墙上的求救信号。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他们闯入一间环形大厅。中央悬浮着数百个气泡状的培养舱，每个舱内都蜷缩着沉睡的“沈晓梅”。少女克隆体们的皮肤从苍白到青灰不等，唯有最中央的舱体中，女孩身上有着与沈晓梅一模一样的星图纹身。“这才是真正的锚点。”老者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机械义眼闪烁着冷酷的数据流，拐杖尖端射出红光，扫过星图舱，“当所有克隆体疼痛共鸣时，时间锚点会吞噬你们的意识，把真正的‘沈晓梅’吐回1968年。”沈晓梅突然捂住太阳穴，剧痛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来：穿星际迷彩服的男人在冰原追逐流星；婴儿啼哭中混杂着机械运转声；某个雨夜，年轻的沈振国将带血的红星勋章塞进她的襁褓……“父亲”的身影在这些画面中不断分裂，有时是实验室里的独裁者，有时是举枪的革命者，直至定格在1968年那个给婴儿注射药剂的军装人身上。“原来我们才是镜像。”沈振国惨笑一声，他的电路纹路已蔓延至脖颈，蓝紫色电弧在瞳孔中跳动。“哥哥妹妹的戏码演久了，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了？”他突然攥住沈晓梅流血的手，将她的掌心按向星图舱。机械心脏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蓝光。“但要关掉这该死的舞台……需要真正的演员谢幕！”随着话音落下，星图舱内的少女猛然睁眼，舱壁星辰同时亮起。所有克隆体培养舱开始共振，鲜血从沈晓梅掌心的勋章涌出，与沈振国胸口迸溅的蓝血交织成螺旋光柱，直贯钟表核心。老者惊恐地挥杖击碎某枚齿轮，但更多红星勋章从裂缝中喷涌而出，每一枚都映出不同时空的杀戮场景。“记住，疼痛是唯一真实的。”真正的沈晓梅在光柱中浮现，她额角嵌着机械接口，声音带着金属质感的空灵，“当你们停止模仿悲剧时，轮回才会终结。”沈振国的机械心脏在超负荷运转中炸裂成碎片，而沈晓梅的星图纹身却化作实体锁链，缠住钟表齿轮。两人相视一笑，任由光芒吞噬躯体——这一次，他们终于不再是任何人的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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