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月牙密码

江淮爬进渗血的舱门，病房中央的病床被环形仪器包围，输液管连接着天花板垂下的银色液体导管，江淮的指尖触到舱门时，金属化的皮肤突然剥落一片。渗出的鲜血混着银液，在观察窗上拖出蜿蜒的痕迹。透过模糊的玻璃，他看见病床上的人影动了动插着输液管的左手——无名指上的相机零件戒指正在渗血，金属表面刻着的日期被染成暗红。

　　"棠梨？"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砂纸磨过。右腿刚恢复知觉就撞上舱门，铰链发出垂死动物般的哀鸣。

　　病房里的蓝光突然频闪。环形仪器包围的病床上，棠梨的睫毛在氧气面罩下剧烈颤动。她右手腕的拘束带绷得笔直，烫伤疤痕处渗出蓝色血清，顺着床单滴落在电极片上，滋啦一声腾起带着乙醚味的白烟。

　　医疗AI的机械女声从天花板洒下来："记忆污染指数超标，启动隔离程序。"所有仪器同时亮起红灯，输液管里的液体倒流进吊瓶，棠梨的左手突然抓住床沿，指甲在金属栏杆上刮出摩斯密码节奏。

　　江淮扑到床前时，银液正从她锁骨处的月牙标记涌出。那些液体在半空凝结成父亲的全息投影，白大褂下摆还沾着化学试剂的污渍。"第七次嫁接很成功。"投影里的父亲推了推眼镜，"直到这具身体开始回溯烫伤记忆。"

　　病床突然剧烈震动。棠梨的右手挣断拘束带，三根电极线从她手背撕扯下来，带血的针头在空中划出弧线。医疗AI的倒计时加快了："清除程序剩余1分48秒。"

　　"这不是嫁接！"江淮抓住她挥舞的左手，金属化的掌心被指甲划出深痕。戒指内侧的月牙投影突然亮起，在频闪的蓝光里映出高三化学实验室的轮廓——穿着校服的棠梨正踮脚去够试剂柜顶层的乙醚瓶，马尾辫扫过贴满课程表的墙面。

　　江临的全息投影突然扭曲。"A1-3血清会保护原始记忆载体..."电流杂音吞没了后半句，投影炸裂成无数银针，暴雨般射向病床。棠梨的烫伤疤痕突然迸发蓝光，血清与银针相撞的瞬间，整个病房的空气泛起水波纹。

　　江淮感到后颈一凉。消毒水的气味突然被粉笔灰取代，手下的病床变成了化学实验台。医疗AI的倒计时混着下课铃声传来，穿白裙的棠梨站在试剂柜前，右手腕的月牙疤痕在阳光下像一小块琥珀。

　　"江淮？"她转身时碰倒了烧杯，乙醚流淌在2014年5月18日的课表上，"帮我把——"

　　警报声撕裂了幻觉。真实的棠梨在病床上剧烈抽搐，蓝色血清顺着她崩开的拘束带喷涌而出，在天花板上凝结成巨大的月牙。医疗AI的机械音开始断断续续："清除程序...错误...血清浓度..."

　　江淮的左眼突然剧痛。银化的角膜脱落时，他看见病房墙壁的抓痕全部亮起——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组成完整的摩斯密码，每个凹槽里都嵌着褪色的相机零件。最近的抓痕还是新鲜的，指甲缝里残留着和他戒指相同的金属碎屑。

　　棠梨的氧气面罩滑落到颈间。她的嘴唇开合没有声音，但江淮看清了那个口型——和培养舱里疤痕克隆体最后的话一模一样。他扯开病号服领口，自己锁骨处的月牙标记正泛出珍珠母的光泽，与棠梨疤痕的脉动完全同步。

　　"记忆锚点已激活。"医疗AI的语调突然人性化，带着父亲惯用的嘲讽，"可惜你分不清——"

　　天花板爆裂的瞬间，江淮扑到棠梨身上。蓝色血清像活物般裹住他们，月牙形状的光罩外，银液凝聚成无数江临的脸。病床开始下沉，棠梨的左手死死攥住他的衣领，戒指上的日期灼穿了衬衫布料。

　　化学实验室的幻象再次浮现。这次他看清了试剂柜第三层——当年掉落的镜头盖旁边，摆着贴"A1-3"标签的注射器。穿校服的棠梨突然转头，右手按在玻璃柜门上，月牙疤痕正好盖住标签的最后一个数字。

　　现实中的棠梨发出气音。她的右手五指张开按在江淮胸口，蓝光从指缝间溢出，在频闪的警报灯里组成清晰的投影：二十岁的江淮举着相机，镜头对准化学试剂柜。日期水印显示2014年5月18日，画面边缘是半截正在收回的、带着月牙烫伤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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