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回响（番外）

晨光透过纱帘，在季燃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斑。江沉用拇指抵住铅笔，在素描本上快速勾勒这个画面。他特意放轻呼吸，生怕惊扰了枕边人难得的安眠——昨夜季燃为自闭症儿童编写音乐治疗程序，工作到凌晨三点。

"第七页了。"

季燃突然开口，吓得江沉笔尖一抖，在纸上划出长长的弧线。季燃翻身压住素描本，鼻尖蹭过江沉的下巴，带着刚睡醒的温软气息。

"从周一开始，每天早晨都偷画我。"季燃得意地翻开本子，"周一是睫毛，周二是锁骨，昨天是..."他的耳尖突然泛红，指着某页速写里自己露在毯子外的腰线。

江沉去抢本子，两人滚作一团，被子纠缠成光的漩涡。季燃突然变魔术般从枕头下抽出另一个素描本："巧了，我也在画你。"

本子里全是江沉睡着的侧脸，那些疤痕在铅笔线条中化作蜿蜒的光带。其中一页特别标注：「2:15AM，他说梦话'季燃，光不够亮'，随即无意识地搂紧了我。」

"比赛吧。"季燃跳下床，赤脚踩在木地板上，"一小时，看谁画得更像。"

江沉端起咖啡杯掩饰嘴角的笑意。这样的幼稚比赛在他们之间每周都会发生，从"谁做的煎蛋更圆"到"谁能用口哨吹出更高音"，季燃永远乐此不疲。

一小时后，两个素描本并排摆在早餐桌上。江沉画的是季燃煮咖啡时后颈沁出的汗珠，而季燃画的则是江沉皱眉修改设计图时咬笔的小动作。两人同时伸手去拿对方的作品比对，咖啡杯碰撞，棕色液体在纸页上晕开。

"完美。"季燃看着咖啡渍在江沉画作上形成的意外光晕，"现在有我们的共同签名了。"

艺术治疗中心的走廊永远充满色彩与声响。江沉蹲在矮桌前，帮新来的烧伤小女孩调配金箔颜料。女孩怯生生地触碰他左脸的疤痕："像...星星的河流。"

季燃在钢琴边目睹这一幕，指尖自动落在琴键上。一段即兴旋律流淌而出，江沉听出这是他们初遇那天，自己在废弃画室里哼过的调子。小女孩随着节奏开始涂鸦，整个治疗室的孩子们陆续加入，画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宛如春雨。

"音乐小子！"马克斯突然闯进来，耳骨上的金属环叮当作响。这个曾经的叛逆少年如今是中心的艺术辅导员，脖子上还挂着季燃送他的哨子。"B区孩子们又为黏土打架了。"

季燃离开前回头望了一眼。阳光透过圆形天窗，将江沉和孩子们笼罩在光柱里，那些金箔碎片在空中闪烁，仿佛永恒的星辰碎屑。

午夜的治疗中心厨房飘着肉桂香。季燃循着气味找到正在和面团搏斗的江沉，料理台上散落着失败的德式苹果卷残骸。

"艾琳说这是德国孩子最爱的点心。"江沉沮丧地看着第七个开裂的面团，"明天是孤儿院的参观日。"

季燃从背后环住他，沾满面粉的手握住江沉的手腕："要这样卷..."他的呼吸拂过江沉耳际，"用力均匀，像画长线条。"

面团最终还是破了。两人索性放弃，把剩余材料捏成小人。季燃的作品活脱脱是江沉皱眉的样子，而江沉捏的季燃连耳骨上的小痣都分毫不差。烤焦的成品被半夜来偷吃的马克斯评为"最佳当代艺术"。

"说真的，"马克斯嚼着焦黑的"江沉饼干"，"你们考虑过领养吗？"

季燃的咖啡杯停在半空。江沉假装专注擦拭颜料勺，但耳廓已经泛红。这个话题他们心照不宣地回避了很久——两个伤痕累累的人，真的能当好别人的光吗？

人造极光在治疗中心屋顶亮起的夜晚，季燃拉着江沉偷溜上天台。投影仪将整个柏林夜空变成画布，季燃坐到钢琴前——这是他为光感装置特别定制的露天乐器，琴键在星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星辰回响》，献给我的补光板。"

音符响起的瞬间，治疗中心的玻璃幕墙变成巨大的棱镜，将极光折射成他们初遇那天的画面：废弃画室，季燃指尖悬在未完成的油画上方，江沉慌乱扯过帆布...记忆的光斑在建筑表面流转，最后定格在两人第一次牵手时投在墙上的影子。

江沉从口袋里取出"不朽之花"——用旧小提琴弦和颜料管改造的金属花卉，在极光下流转着奇异色彩。这是他偷偷跟中心金工师傅学的，断掉的琴弦来自季燃第一次作曲用的乐器，颜料管则是他们共同完成《补光板》装置时用尽的钛白。

新年钟声敲响时，孩子们创作的"光之树"壁画前挤满了人。每位患者都将自己的"光芒"画在树叶上——听力障碍男孩画了彩色声波，失语症女孩描绘了会唱歌的嘴唇。江沉和季燃的叶片并排长在最高处，一个是火焰纹样，一个是极光曲线。

"许个愿。"季燃在喧闹中贴着他耳边说。

江沉看着满墙闪烁的"树叶"，那些曾被黑暗笼罩的孩子如今都在发光。他写下「永远做季燃的补光板」，折成小方块塞进季燃掌心。季燃的纸条上则写着「每天发现江沉一个新的闪光点」。

时间胶囊被埋入新扩建的地基，里面装着两人的愿望、孩子们画的光之树叶，以及一枚刻着双生火焰纹章的银币。施工队离开后，季燃突然拉着江沉跪在未干的混凝土前，印下两个并排的手印。

"这样就算..."季燃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们也是这栋建筑的一部分了。"

江沉用沾着泥灰的手指在季燃鼻尖上画了道白痕。远处，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将治疗中心的玻璃穹顶染成金色。他们身后，那对神秘的双胞胎正踮脚在窗边张望，女孩手中握着刚画好的素描——两个大人站在光里，身后展开的影子上开满金属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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