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七）

婚后的几年，雾柔与天保的日子非常幸福，二人感情十分要好。

团总年纪大了，没多久就过世了。

临终前，他欣慰地看着女儿女婿：“我当初没看错人，天保，我走之后你要好好陪着雾柔，只可惜我看不到你们的孩子了。”

抱着最后一点遗憾，团总阖然长逝。

雾柔痛哭不已，好在有天保陪伴，她逐渐从父亲死去的悲痛中走了出来。

团总临终前的话在雾柔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天保，我们怎么还没有孩子呢？”

雾柔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语气失落又无助。

“父亲一直想要亲眼看到我们的孩子，可是还没等到出生，他就已经走了。我这个做女儿的，心里真的是难受。”

她带着哭腔：“从前我身体弱，父亲就在我身上花费了好大的精力，平日里的疼爱不说，光是吃药就花了不少钱，我还没来得及孝顺他…”

雾柔闭了闭眼，眼角泛着晶莹的泪光，叹道：“若是连他临终前的这点心愿我都做不到——”

天保紧紧抱住埋在他怀里痛哭的雾柔，眼里满是心疼。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雾柔浑身一颤，猛地起身，眉目间惊恐忧虑：“啊——”

“天保…会不会、会不会是因为我身体虚弱的原因，才、才…”

天保赶忙握住她的手，心中担忧但面上不敢显露分毫，柔声安慰道：“雾柔，你别胡乱猜测，这些年你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根本就没有问题。我们才结婚几年而已，有的是时间，身边十年八年才有孩子的大有人在，你无须担心。”

天保当然也想要孩子，倒不是因为旁的，只是一想到有一个与雾柔相似的小女儿或小儿子，他便觉得心里要开出了花，哪怕为妻儿搭出他的命，临死前也是含着笑的。

可雾柔心中为自己没能给父亲尽孝愧疚，终日为此愁眉不展，又把原因归到她自己的身上，身体如何吃得消。

眼见她的身影一天天纤瘦，虽说显得越发如弱柳扶风般体态风流，可天保哪里顾得上这，只担心她的身体，真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雾柔，别担心，我们找个大夫来看一看。”

为了打消雾柔的忧虑，天保请来了茶峒最好的大夫。

把过脉后，天保将雾柔搀扶到柔软的床铺上，温声嘱咐她好好休息，随后拉着大夫来到了门外。

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天保还是有些不放心，拉着大夫往更远处走了几步。

“大夫，我夫人她身体如何？”

天保聚精会神地等待着大夫的回答。

其实，他的心里早已有了打算。

这次请大夫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打消雾柔的焦虑，让她不要每日为了父亲的遗愿而自责。

二来，是为了确认雾柔身体状况是否安好，若是因为这些日子的担忧消瘦而导致健康状况不佳，也能及时治疗，这样才好与她一辈子长长久久。

至于孩子的问题…

天保想，没什么大不了的。

比起孩子，他宁愿要一个健健康康、无忧无虑的雾柔。

雾柔从小身体不好，婚后天保一直精细地照顾着她，却也不知到底是否是因为底子不好而导致生育困难。

将大夫拉到远处，也是害怕雾柔听见。

“若真是她身体的原因…”

天保的心一痛，只恨自己为什么不会医术，连自己爱人的愿望都满足不了。

他已经想好了，若真是如此，他便告诉雾柔，是自己因为意外出了问题，全都是天保的责任，不是她的不好。

卧室。

雾柔紧张地问道：“大夫怎么说？”

天保慢慢地坐在她的床边，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大夫说，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只需慢慢温养，很快就会有孩子的。”

“天保…”

雾柔眼中泛着泪花，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投入了他的怀中。

“有点痛。天保，你不要抱我抱的那么紧嘛。”

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雾柔终于有心思和丈夫撒娇了。

“啊…好，我松开点儿，我松开点儿，松开…”

雾柔没看见，天保的眼神麻木无神。

他痴痴地重复着话语，手中的动作却截然相反，只松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距离，便又将雾柔整个身体搂紧了怀中。

大夫的话还在他脑海中回荡：“由于当初船体碎裂，木板都掉进了河中，而河中流水太急，你…”

“很难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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