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勒泰（一）

丈夫死后的第三年。

雾柔叹息，日子过得真快啊，就好像她还是三年前的新嫁娘，连婚礼上的场景都依旧清晰浮现。

她注视着平静又清澈的水面，女人的倒影看起来有些哀愁，还有些忧郁。

河边的树翠绿欲滴，偶尔有几朵花被风吹落，河面便荡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纹。

那波纹过后，水面上又映出了另一人的影子。

认清来人，雾柔的心一紧，她顾不上拍去裙摆上附着的花瓣，急急慌慌便要越过那人离开。

“我只是害怕你出事，所以才过来找你。”

低沉的声音有些失落，还带着些难以察觉的怨恨。

雾柔低着头不敢看他，试图离开，可那双烫的吓人的温度紧紧贴着手心，心绪更乱了。

“巴太，松手。”

她轻轻叫道。

少年没有动。

他的眼睛很明亮，草原疼爱地赐予他野性与纯真，可如今这颗草原上闪烁的宝石却不知何时参杂许多其他的情绪。

“我不松手。”

他的声音很坚定，语气却并不强硬，甚至听起来有些可怜。

“一松手，你就又要避着我了。”

巴太已经眼眶发红，仍死死隐忍着。

看到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总是缠着她撒娇的少年痛苦的模样，雾柔的心狠狠一颤。

丈夫去世后，她伤心欲绝，巴太便时常陪伴着她，总唤着踏雪给她叼着一些带着露珠的花儿故意逗着开心。

日子本该这样平静又温馨的，雾柔早就想好了，她没有再嫁人的想法，有通人性的马儿们陪着便很知足。

而巴太，公公长年在外不回来，婆婆早逝，作为嫂子，替他找一个好姑娘是她应该做的事。

若不是那个晚上…若不是那个晚上…

雾柔眼睛发酸，美好的未来，全部被那场意外打破了。而她与巴太之间，也变得不复从前。

“只是一场意外，我们本该早就忘掉的。”雾柔看着巴太，鼓起勇气说道。

她努力忘掉那晚的场景，做足了长嫂如母的姿态，好像这样就能将那段背德的纠缠当做不曾发生。

“我认识许多好姑娘，她们热情又大方…”

巴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雾柔的声音弱了下去，原本打好的腹稿也乱了，连她自己最后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惹怒了少年。

“我怎么可能忘掉！”

少年的眸子亮的吓人，在他的眼中，是燃烧着的火焰。

“我想过忘掉的，我试过了，可是…我根本就做不到。”

他的声音沙哑，哽咽着，质问她。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我或许真的可以永远把你当成我的嫂子，但你主动向我伸手的，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在接受我之后又残忍说忘记一切，说那一切…只是误会？！”

雾柔不敢看他，是的，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那晚她喝的太醉，还不顾反抗将好心安慰自己的巴太当做已逝的丈夫拉上了床，他们之间…便不会有这段纠缠。

雾柔看着巴太，他双目赤红，丧失理智般，比草原上最暴怒的野牛还要疯狂，他的眼里失去了本该纯真自由的光彩，充斥着被她的罪恶带去的阴郁。

一股巨大的愧疚压的雾柔喘不过气。

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

雾柔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轻可怜的男人，很轻很轻地：“可是，我要怎么弥补你呢，要怎么做才能为我犯下的过错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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