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晶祭坛的抉择

赤晶拱门飞速旋转的残影还在空中打转，楚天脚底下一空，整个人猛地往下坠去。失重的感觉刚冒了个头，后背就“砰”地一下砸在了某种滑溜溜的平面上，那冲击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都颤了颤。他下意识地翻滚卸力，左臂却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嘶——”三根冰棱从地面突兀地冒出，尖锐的棱角擦着手肘划过，一道血痕瞬间绽了出来。

“楚郎！”苏婉如的声音清脆得像冰晶相撞，带着一丝颤音。她跪在五步开外的赤晶地面上，锁骨下的纹路已经蔓延到了下颌线，皮肤下的赤色光芒像蛛网一样流动着。她的裙摆正逐渐结晶化，细碎的晶粉飘散开来，留下点点血珠，像是被寒风吹落的霜花。

楚天撑起身时才发现，整个祭坛的核心区域竟然是倒悬的。他抬头望向本该是穹顶的地方，映入眼帘的却是冰湖的波光粼粼，双月的倒影交织成了一颗完美的八角星形。而他们脚下，是一片由无数赤晶拼接而成的地面，每块晶石内部都封存着流动的焰色光晕，看起来既神秘又瑰丽。

“共生血脉的持有者。”一个清冷的女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祭坛中央悬浮的寒髓玉碎片突然投射出一道人影，那女子赤足踏在晶面上，每一步落下，都会激起细小的血色涟漪。她的右眼浮现出与楚天左臂相似的赤焰纹，语气淡漠地问道：“要解毒还是取玉？”

苏婉如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带冰渣的血沫，看得人心头发紧。结晶的纹路缓缓爬上她的左脸颊，在月光下透出半透明的琉璃质感。楚天刚想冲过去，守护灵的虚影却猛地横亘在他面前，像个冰冷的屏障，将两人隔开。

“寒髓玉需要活祭。”女子指尖轻轻一点，地面的古阵纹路倏忽浮到空中，组成了一幅三百年前的立体投影。画面里，穿着赤甲的女将手持长剑，毫不犹豫地刺入同伴的心口。两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沿着祭坛的凹槽缓缓渗入，仿佛一场残酷的仪式正在重现。

洛冰河的冰剑骤然刺破投影，剑尖从守护灵的胸口穿出的一刹那，整个祭坛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声。楚天抱着苏婉如迅速滚向右侧，原本站着的位置瞬间炸开七根冰刺，寒气扑面而来，像是要将空气冻结。

“真感人啊。”洛冰河冷冷一笑，剑锋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冰层顺着剑势迅速蔓延开来，像是要吞没一切。“不如我帮你们选？”话音未落，他的冰剑骤然调转方向，直直刺向悬浮的寒髓玉。守护灵的虚影瞬间消散，又在寒髓玉旁重新凝聚，发梢无风自动，透出一股诡异的灵动感。

苏婉如的手指忽然掐进了楚天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嵌进肉里。她嘴唇微微开合，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呼出的白气在楚天颈侧迅速凝成一层薄薄的霜花。楚天低头一看，只见她在指尖快速划动着什么——那是个反向的解毒阵图。

“别做傻事！”楚天急声道，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却触碰到一片冰冷。他低头一看，发现她掌心结着一层薄冰，而结晶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她的心口汇聚，像无数条赤色溪流奔涌向湖泊。与此同时，洛冰河的第二剑已经斩到了守护灵面前，剑风掀起的冰雾遮住了寒髓玉的光芒，显得格外迷离。

地面的古阵突然迸发出刺目的血光，楚天左眼的赤焰纹猛然暴涨，视野里所有线条都重组成了楚家祠堂的阵法图样。他猛地踢起一块赤晶碎片，精准地射向阵眼。就在晶石嵌入某个凹陷的瞬间，守护灵发出一声带着回音的痛苦低吟，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在耳边炸开。

洛冰河的冰剑停在半空，他低头看向从胸口透出的赤晶尖刺，那是守护灵被血光刺激后实体化的发梢。他的铠甲缝隙中喷涌出更多的冰雾，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镜像噬主……”他低声喃喃，随后咳出一口蓝色的冰屑。

就在这时，寒髓玉突然坠向苏婉如的心口，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楚天刚想扑过去，却被一股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整个祭坛的地面开始疯狂翻转，赤晶板块相互碰撞，发出编钟般的嗡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他抬头看去，只见苏婉如悬浮在阵眼上方，寒髓玉的碎片正缓缓没入她心口的伤痕。洛冰河斩出的冰刃在她三尺处骤然汽化，化作一道带着檀香味的暖流，消散在空气中。

“楚家血脉……原来如此……”守护灵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虚影正被某种力量撕扯着，右眼的赤焰纹时明时暗。洛冰河突然暴起，冰剑刺入自己的左肩，喷涌而出的蓝血在空中凝成锁链，朝楚天缠绕而去，寒气逼人。

赤晶地面突然塌陷，楚天坠入缝隙的一刹那，看见苏婉如睁开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赤晶色。她的指尖轻轻一点，塌陷处涌出的不是黑暗，而是三百年前某个雨夜的投影——穿赤甲的女将正将濒死的同伴推向阵眼。

“这次换我。”苏婉如的声音同时在现实与投影中响起，带着一种决绝的平静。她的左臂突然粉碎，晶粉在月光下组成新的阵图。洛冰河的冰锁链在触及楚天前被赤焰烧熔，铁水般的液体滴在翻转的晶面上，烫出蜂窝状的孔洞。

寒髓玉完全没入苏婉如心口的瞬间，所有的赤晶同时映出洛冰河童年的画面。冰镜里，幼童蜷缩在刑架上，背后挥鞭的男人面容模糊不清。洛冰河的本体突然僵直，铠甲上的水纹蓝光疯狂闪烁。他剑尖凝聚的冰暴尚未成型，就被自己记忆中飞出的冰鞭抽散，化作漫天的冰屑四散开来。

“就是现在！”苏婉如的传音在楚天耳畔炸开，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楚天借着地面最后的翻转力道跃起，左手的赤焰纹迅速蔓延至整条手臂，燃烧的火焰像是要把他的血肉吞噬殆尽。守护灵残存的虚影突然抱住洛冰河，三百年前雨夜的阵图与当下完美重叠，仿佛历史在这一刻重现。

楚天燃烧的手掌穿透血锁链，重重按在寒髓玉消失的位置。苏婉如的心跳通过相触的皮肤传来，频率正与祭坛的震颤同步。就在洛冰河挣脱守护灵束缚的冰刃斩来的瞬间，悬浮的晶粉骤然组成一面赤色盾墙，将攻击挡在了外面。

冰与火的碰撞炸开环形气浪，刺目的白光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在这片光海中，楚天看见苏婉如唇角微扬，完全结晶化的右手正按在守护灵的后心。三个人的血——赤红的、冰蓝的、带着金丝的——在空中交织成古老符文的形状，仿佛在书写某种不可名状的命运。

祭坛最后的赤晶板块在此时完成了翻转。楚天坠向冰湖影的刹那，听见苏婉如最后的声音：“月相还剩十息……”上方传来琉璃破碎的脆响，寒髓玉的光纹如雨幕般垂落，洒在每个人身上。洛冰河的咆哮渐渐扭曲成幼童的哭喊，而守护灵的虚影正化作无数光点流向苏婉如的心口，像是完成了某种轮回。

冰湖的波光突然变得触手可及。楚天在下坠途中转身，看见倒悬的祭坛核心区正在凝固——洛冰河半跪在冰封的阵眼处，铠甲与皮肤都覆满霜花；苏婉如悬浮在冰晶穹顶下方，赤晶纹路已经覆盖全身，像一尊被月光穿透的琉璃雕塑，散发出淡淡的柔光。

[未完待续]楚天的手指深深掐进赤晶地面，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冰湖倒影里拉出细长红线。苏婉如完全结晶化的身躯正在月光下分解，每一片剥落的晶粉都映出三百年前雨夜的不同片段——穿赤甲的女将最后那个拥抱，濒死同伴嘴角释然的笑意，混合着雨水的血在祭坛沟壑里蜿蜒成相同的赤焰纹。

“十息……”他嘶吼着扑向冰封的阵眼，左臂的赤焰纹突然爆发出灼痛感，像是被火焰舔舐着每一寸皮肤。视野里所有线条都在重组，那些飘散的晶粉竟在空中凝成新的阵图——正是苏婉如指尖划过符号的完整版。

第三息时，他撞上无形的屏障，洛冰河冻结的铠甲突然龟裂，冰层下渗出蓝血的锁链缠住他的脚踝，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拖入深渊。

第五息，寒髓玉的光纹突然从苏婉如心口迸射而出。穿透琉璃躯体的不是光线，而是实体化的记忆——楚天看见幼年的苏婉蜷缩在药庐角落，老医师往她锁骨下植入赤色晶种的画面。晶种入体的瞬间，女孩咬破的嘴唇滴在胸前玉佩上，那玉佩分明是寒髓玉的边角料。

“共生血脉……原来是这个意思……”守护灵残存的光点突然聚拢成束，箭矢般射入楚天眉心。剧痛中，他看见楚家祠堂的密室里，先祖正将同样的赤色晶种按进自己胸膛。祠堂外电闪雷鸣，暴雨里隐约传来“必须有人继承守护之责”的争执声。

第七息，洛冰河彻底碎裂的铠甲里爬出个蓝皮肤的幼童。那孩子茫然地抓着楚天的衣角，指尖凝结的冰花却是温暖的。悬浮在冰晶穹顶下的苏婉如突然睁开眼睛——完全赤晶化的瞳孔里映出楚天身后某个身影。

“小心！”

这声警告同时来自现实与记忆。楚天侧身翻滚的刹那，某块本该坠入冰湖的赤晶碎片突然变形成短剑，擦着他咽喉钉入地面，发出一声尖锐的“铮”。持剑的虚影逐渐凝实，露出与守护灵七分相似的面容，只是右眼烙印着和洛冰河如出一辙的霜花纹路。

“楚家的小崽子……”虚影的嗓音像是碎冰相互摩擦，“当年你祖宗用我妹妹献祭，今天该轮到……”

第九息的月光突然被血色浸染。悬浮的苏婉如毫无预兆地炸开，万千晶粉如暴雨倾泻而下。每粒晶粉都带着寒髓玉的气息，洛冰河身上时竟将他的幼童形态重新冻回铠甲模样，碰到楚天皮肤的却化作温热的血珠，像是一场诡异的轮回。

最后一息在此时戛然而止。

赤晶短剑距离楚天心口仅剩半寸时，所有坠落的晶粉突然静止。冰湖倒影里浮现出完整的祭坛全景——三百年前的雨夜与当下完美重叠，两个时空的阵眼位置站着完全相同的身影。穿赤甲的女将和完全结晶化的苏婉如同时抬手，指尖相触的瞬间，寒髓玉的光芒突然从地底喷涌而出，像是一道撕裂黑暗的曙光。

“你终于明白了。”苏婉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个字都带着细碎的晶响，“寒髓玉要祭的根本不是人命……”

洛冰河的铠甲在此时彻底崩解，露出心口处与楚家赤焰纹镜像对称的霜花纹。楚天看着自己左臂的纹路开始自动修正，新增的每一笔都恰好对应苏婉如粉碎前结晶纹的走向。虚影的短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冰裂纹——那些纹路组成的，赫然是幼年洛冰河被鞭打时蜷缩的姿势。

静止的晶粉突然全部转向虚影。

“是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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