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平台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倾斜角度已经超过六十度。楚天右手五指深深抠进柱面凹槽,左手紧攥着苏婉如的手腕。她的裙摆被下方涌动的气流掀起,晶脉在锁骨下方急促闪烁,像被惊扰的萤火虫群。
“松手!”洛冰河突然怒喝,后背紧贴着中央青铜柱,霜花纹从衣领蔓延到耳后,正被柱体表面细密的乳牙印记疯狂吞噬。“这些柱子会读取记忆——”
话音未落,柱顶的乳牙猛然喷出冰蓝色雾气。雾气在平台上方凝结成画面:七岁的洛冰河被铁链捆在刑架上,冰霜族长老的鞭子每落下一次,男孩皮肤下就有新的霜花纹钻出。但记忆画面突然扭曲,显现出刑架后方暗室里不为人知的场景——楚家先祖的佩剑贯穿圣女胸口,剑柄红绳另一端系着个与洛冰河面容相似的男童。
苏婉如的指尖猛地刺进楚天手臂。“我的晶脉在共振……”她声音颤抖,晶粉从指缝间溢出,在右侧青铜柱表面勾勒出三百年前的雨夜。赤女跪在祭坛中央,寒髓玉嵌入伤口的瞬间,冰霜少女的守护灵割断自己腕带系上女将剑柄。两截断裂的红绳渗出淡金色血珠,在暴雨中交融成琥珀色的结晶。
楚天右臂的赤焰纹突然不受控制地暴涨。火焰顺着青铜柱表面爬升,与洛冰河被吸收的霜花纹碰撞出刺眼的金芒。平台底部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三根青铜柱同时浮现血红色的古老文字。
“住手!”洛冰河猛拍柱面,试图切断霜花纹的连接。冰层碎裂的脆响中,三百道灰白色残影从柱体裂缝喷涌而出。那些半透明的孩童形体脖颈缠着铁链,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三人。
最前方的怨灵突然扑向苏婉如。楚天拽着她侧身闪避,赤焰纹在平台表面擦出一串火星。倾斜的青铜平面顿时剧烈震颤,像被激怒的巨兽般抖动起来。洛冰河趁机甩出冰刃,霜花纹脱离指尖的瞬间变色——原本冰蓝的纹路染上赤焰的金红,在空中交织成网拦住怨灵。
“我们的灵力……”苏婉如突然跪坐在倾斜的平台上,晶脉在皮肤下快速流动。她将掌心按向震颤最剧烈的区域,三种颜色的光流从她指缝渗入青铜内部。平台底部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一块刻满乳牙印记的菱形石碑破土而出。
石碑表面的凹槽疯狂吸收三人身上溢散的灵力。楚天手背的赤焰纹与洛冰河残留的霜花纹不受控制地流向石碑中央,在古老文字间形成赤金交错的脉络。苏婉如的晶脉突然绷直如弓弦,将她的指尖牢牢吸附在石碑顶端。
“共生契约试炼开启。”石碑发出的声音像是三百个孩童的合诵,“血脉交融,以记忆为祭。”
洛冰河突然抓住楚天左肩,霜花纹顺着手臂蔓延到对方赤焰纹上。两种相克的纹路接触的刹那,石碑中央迸发出太阳般的强光。楚天在眩晕中看到冰霜圣女将婴孩递给楚家先祖的画面,那右眼角有一颗与洛冰河位置相同的泪痣。
“原来你——”
平台彻底垂直的瞬间,三人的身体同时坠向石碑。苏婉如的晶脉突然展开成网状,在最后关头缠住楚天和洛冰河的手腕。石碑表面的乳牙印记全部亮起,将三人拉入一个不断旋转的黑暗漩涡。
刺骨的寒意中,楚天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按上眉心。赤焰纹在黑暗中自动护主,却听见洛冰河的声音近在咫尺:“别抵抗!试炼需要完整的三族血脉记忆……”
苏婉如的晶脉突然在黑暗中划出光痕。那些晶粉组成三行悬浮文字,正是青铜棺里见过的禁忌契约附加条款。但此刻文字下方多出新的内容:“试炼一:血脉真相。承受者需直面最痛苦的记忆交汇。”
黑暗突然褪去。楚天发现自己站在冰霜族祭坛上,怀里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婴孩。洛冰河的声音从婴孩口中发出:“看清楚,这就是你我血脉相连的起源。”楚天的手指深深陷入婴孩襁褓,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祭坛的冰面上。冰霜圣女倒在不远处,胸口插着的楚家剑还在微微震颤。苏婉如的晶脉突然在祭坛四周亮起,勾勒出三百年前那个暴雨夜的完整场景——楚家先祖接过婴孩时,剑柄红绳自动缠上了孩子的手腕。
“所以你是……”楚天话音未落,怀中的婴孩突然睁开双眼。那双冰蓝色的瞳孔里浮现出洛冰河成年后的面容,祭坛地面的冰层开始浮现密密麻麻的契约文字。苏婉如踉跄着扑到楚天身边,晶脉不受控制地刺入冰面:“契约在强制共鸣!”
洛冰河的本体突然从黑暗中浮现,霜花纹与祭坛上的契约文字产生剧烈反应。他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盯着楚天怀里的婴孩:“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的霜花纹会与你的赤焰纹共鸣了?”冰层突然炸裂,三人同时坠入新的记忆漩涡。
这次出现在楚天眼前的,是年幼的洛冰河被铁链锁在冰窟里的场景。苏婉如的晶脉自动缠绕上铁链,却在触碰的瞬间被染成血红色。“别碰那些记忆锁链!”洛冰河厉声警告,但为时已晚——晶脉已经将三人拖入了更深的记忆核心。楚天感觉冰窟的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怀里的婴孩突然变成七岁模样的洛冰河,铁链在他细瘦的腕子上勒出血痕。“这是我最讨厌的记忆。”洛冰河的声音在冰窟里回荡,霜花纹从他眼角蔓延到铁链上。苏婉如的晶脉突然绷断了一截,血珠溅在冰面上立刻冻成红珊瑚似的冰晶。楚天赤焰纹不受控制地烧向铁链,却听见铁链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冰窟顶部突然裂开,三百年前的楚家持剑跃下,剑尖正对着小洛冰河的天灵盖。“不要!”苏婉如扑过去时,晶脉在冰面划出深沟。洛冰河本体突然从记忆画面里伸手,霜花纹缠住先祖的剑刃:“看清楚,这把剑根本没开刃。”果然剑尖在触及男孩发丝的瞬间软化成了红绳,而冰窟四壁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契约文字。楚天的手掌被赤焰纹灼得发烫,他死死盯着那根化作红绳的剑刃。苏婉如的晶脉突然在冰面上炸开,碎晶像暴雨般射向四周的契约文字。“不对劲!”她抓住楚天的手腕,“这些文字在改写记忆——”
洛冰河的霜花纹突然缠住两人脚踝,硬生生将他们拽出记忆漩涡。三人重重摔在青铜平台上,石碑表面的乳牙印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腐烂。楚天发现自己的赤焰纹变成了暗紫色,而洛冰河耳后的霜花纹正在渗血。
“共生契约被污染了。”苏婉如撕开袖口,晶脉在她小臂上组成预警符文,“有第四个人的记忆混进来了。”她话音刚落,平台下方突然伸出数十根黏腻黑色触须,每根触须顶端都长着颗布满血丝的眼球。
洛冰河甩出冰刃斩断最近的三根触须,断口处喷出的却不是血,而是大股腥臭的黑色记忆碎片。碎片在空中组成模糊人影,发出咯咯笑声:“终于找到你们三个祭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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