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秘密往事浮出水面

夜色像泼洒的墨水，漫过巷口。大蒙从墙根阴影里跨出一步，鞋底碾碎几粒石子。

“今晚玩点新鲜的。”他嗓音哑着，嘴角挑起半截笑纹。

吴涛站在锦锋身侧，掌心已经沁湿了衣料。他听见自己心跳撞得肋骨生疼，却能察觉锦锋呼吸只是轻微一滞——像是有人往深潭投了颗小石子，涟漪荡开又收拢。那人眼尾比平日垂得更低些，像是压住什么重物。

“送你进医院？”锦锋把烟头摁灭在砖缝里，火星熄灭时溅起几点红尘，“随时奉陪。”

大蒙愣住片刻，喉结滚动两下：“怕了？还是……”他忽然偏头盯住吴涛，目光像砂纸蹭过皮肤，“有狗护食？”

吴涛牙关咬得发酸，脚跟却钉死在水泥地上。他数着自己脉搏，一下、两下，快得像要冲破腕表玻璃。可那股热流不是恐惧，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烫醒似的。

锦锋没动。只微微偏过头，鼻息扫过吴涛耳廓：“别攥拳头。”

这句话落下的时候，吴涛感觉胸腔某处裂开细缝，漏进一缕光。

大蒙脸色沉下来，手指在裤袋里抽搐两下。五个影子从两侧包抄过来，靴底踩碎满地枯叶。

风掠过楼顶天线，发出尖锐啸叫。

锦锋始终站着。肩胛骨绷紧成直线，视线像钝刀缓缓刮过大蒙脖颈。人群开始挪动脚步，有人碰响了易拉罐。

“你想干他妈什么？”大蒙声音发颤。

“没什么。”锦锋吐字慢得像在嚼铁块，“你们吵到我了。”

远处传来犬吠。紧接着是警笛由远及近，刺破夜幕。几个混混往后缩了半步，有个戴银链子的家伙撞翻了垃圾桶。

大蒙啐出口中烟蒂，火星溅到积水里滋啦作响。他瞪着锦锋看了三秒，转身踹翻路边自行车架，金属碰撞声震得吴涛太阳穴突跳。

街道重新归于寂静。

吴涛后背贴着冰凉砖墙，汗水正顺着脊椎往下淌。他转头看锦锋，发现那人右手食指关节泛白，指甲盖边缘渗出血珠——不知何时掐破了掌心。

“你今天怎么不还手？”话出口才觉得干涩。

锦锋沉默着揉了揉眉心，指节按压太阳穴的动作带着某种疲惫惯性：“打多了，累。”

吴涛喉咙发紧。他看见路灯在锦锋眼下投出青灰阴影，像旧伤未愈又添新痕。那个永远挺直脊梁的背影，此刻略微佝偻着，仿佛卸下了什么看不见的重负。

两人并肩穿过巷弄，谁都没再说话。风卷起落叶擦过脚踝，吴涛忽然注意到锦锋左肩微倾——那是长期对抗外力形成的肌肉记忆。

回到家冲完澡，吴涛坐在书桌前。速写本摊开着，画中少年眼角晕着墨迹。他伸手触碰那滴泪，指尖残留铅笔粉末的粗粝感。窗外月光爬上锁骨，凉意让他想起锦锋说“别攥拳头”时的语气。

凌晨两点，他在日记本角落写下：明天，我要开口。

次日放学铃刚响，吴涛故意落在最后。书包带勒进掌心时，锦锋已经走到他桌边。少年校服领口翘起两根发丝，阳光斜切过他的颧骨。

“我想说件事。”吴涛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什么。

锦锋点头，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他们沿着围墙走到小区门口，蝉鸣突然炸响一片。

“昨天为什么不还手？”吴涛盯着锦锋后颈淡青血管。

脚步停顿半拍。

“我说过了。”锦锋抬头望向云层缝隙，喉结滚动时牵动锁骨处淡疤，“打多了，累。”

“不止吧？”吴涛绕到他正面，看见少年瞳孔深处闪过什么，“你在躲什么？”

锦锋忽然笑了，嘴角扯出个陌生弧度。西晒染红他耳廓，远处工地塔吊划过晚霞。

“刚转学来的时候，”他声音低下去，像沉入井底的石头，“每天放学都被堵厕所。”

吴涛指甲陷进掌心。

“后来我把带头的打进ICU。”锦锋用鞋尖拨弄石子，“但从那天起，欺负变成了另一种方式。”

他抬手挡住飘来的柳絮，袖口露出手腕内侧陈年烫伤：“语言，眼神，背后议论。我只能装作听不见。”

吴涛忽然抓住他衣袖，布料纹路在指腹延展：“所以你就把自己锁起来？”

锦锋停下脚步，转头时发梢扫过吴涛鼻尖：“你觉得我在逃？”

“不是。”吴涛松开手，指尖残留对方体温，“你是真的累了。”

沉默蔓延了三个红绿灯周期。

锦锋忽然嗤笑一声，眼角挤出细纹：“你这人真怪。”

“我知道。”吴涛看着他锁骨随呼吸起伏，“但我就是想靠近你，不管你是怎样的你。”

锦锋低头盯着自己的影子，夕阳把轮廓拉得很长。他忽然伸手揉了揉吴涛头发，动作笨拙得像个生锈齿轮终于转动。

“我不是因为同情你才想接近你。”吴涛继续说，声音带着年轻人才有的固执，“我想陪你，不只是现在。”

锦锋眼底浮起雾气，像是晨曦蒸腾的湖面。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深夜台灯下，吴涛反复摩挲那张速写纸。画中少年眼角的泪痕洇开了，在灯光下泛着潮湿光泽。他想起锦锋说“装作听不见”时蜷曲的手指，想起那些藏在冷漠背后的孤独与倔强。

翻身望向窗外，月光正爬上窗台。他握紧手机，按下发送键。

清晨阳光穿透窗帘缝隙，吴涛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消息提醒。屏幕亮起时心跳漏了一拍。

【好】

翻身坐起的动作带翻了枕头，他望着天花板傻笑。昨夜所有对话在脑海中回放，连锦锋揉他头发时的力度都记得清楚。

教室里，锦锋已经坐在靠窗位置。晨光勾勒出他耳廓轮廓，像是给冰冷雕像镀上温度。吴涛走近时，看见少年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早。”吴涛放下书包，余光瞥见锦锋耳后碎发翘起一缕。

“早。”锦锋翻动课本，纸页哗啦声里藏着细微笑意。

当锦锋突然转头撞见吴涛偷看时，空气凝成了果冻状。少年挑眉的样子让吴涛想起昨夜月光，想起他说“装作听不见”时颤抖的指尖。

“你在看什么？”锦锋声音裹着晨露。

吴涛耳尖瞬间烧红，喉间滚动着未成形的话语。心跳声大得像敲鼓，震得他不敢对视那双眼睛。

锦锋忽然凑近半寸，温热呼吸拂过他耳畔：“你在脸红。”

吴涛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他抓起水杯灌了半口，却被呛得咳嗽连连。

锦锋伸手拍他后背，掌心停留的时间比平常多了一秒。

锦锋侧颜，吴涛心底的月光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