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64.强兵面前无谋算

午夜梦回，又是惊起一身冷汗。

外边守夜的宫女听得殿内的动静，于是隔着窗问询：“殿下可有吩咐？”

“茯—”殷姝张了张嘴本想说出那几个字，却忽然止主了话头，半晌才淡淡回了句，“无事。”

宫女听此没有再追问，令人恐惧的寂静在一片黑暗的殿内弥漫。

殷姝默默坐在床上，侧身靠着墙，眼里是难得的茫然脆弱。

冬夜寒凉，殿内烧着银丝炭导致温差大的惊人，殷姝好不习惯，本想叫人拿掉点炭缺又忽然懒得去开口。

银丝炭烧起来最是少烟且几近无味，但殷姝总感觉周围一股炭火味，不想叫人进来收拾，于是自己下了床，摸黑径直走到了烛台边去点上了香。

从前除了茯苓，殷姝从没让人近身伺候过，自然今后也不会。

她向来失眠，每次入睡都是一番折腾，早上又总是起的早，身子本就差的可怜，于是整天看上去总是憔悴不堪。

茯苓心疼她，于是学了制香，每季调的都大不相同，有时候好闻，有时候却难以恭维。

她冬天喜欢辣手摧梅，专挑树上好看的揪；夏天又发现自己喜欢莲香，于是就去莲池拔，惹得好几位娘娘暗骂她粗鄙。

梅香弥漫，想起过去的事，殷姝不自觉露出了点笑意。等她意识到后，看着跳跃的烛火，只剩下沉默一片。

这是最后一支熏香了。

茯苓死了，再没人会给她制香了。

殷姝知道，很多人都说她冷心冷肺不知感恩，茯苓跟了她这么久，最终却只落得一个马革裹尸的下场。

她缓缓伸手，滚烫的烛火燎了殷姝一下，可却仿佛不知痛，她径直用手捏灭了香。

还是省着点用吧。殷姝闻着周身的冷冽梅香这样想着。

这一点就够了，只要一点。

殷姝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怀疑，她害怕一停下就再也无法下定决心了。

她只能不断的前进，永远不停下脚步，她只能将过去种种全部埋葬在身后。

不要怀疑，不要思考，不要停下脚步。

不要停下脚步。

.........

“走起来，你傻愣这干什么？”杨戬拍了拍哪吒的肩膀，凑过去看他手上拿着什么。

“玉带流苏？”杨戬乐了，没忍住吐槽，“只见过剑穗，没成想这年头都有刀穗这玩意了。”

哪吒却没接茬，刀穗脏兮兮的早已看不出原样，它先是经历了血淹，又是洪流冲洗，最后还被土地掩埋，混着尸气土腥味散发着一股冲鼻的气味。

“她的亲卫......死了。”哪吒觉得殷姝会想要这个，于是神使鬼差的把这刀穗带着了。

杨戬思考了会才想起哪吒说的是谁。“那个茯苓？”

“赤胆忠心，堪称当世豪雄，着实令人佩服。”杨戬神色淡了，他拍了拍哪吒的肩膀示意他抬头，“我西岐万人军队被她以千人先锋截杀在此，浮尸遍地，以至于如今有些人心惶惶，还得提防营啸。”

“再休整两日，一鼓作气攻下西南三州，直叩朝歌。”哪吒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散了，强迫自己去想战事。

唯一只是寄希望于曾经她的诺言。

她说过无论成败，只要此战结束，便随他天地逍遥游去。

她会遵守承诺的，对吧？

杨戬面色严肃，抬头看着不远处的衡州城墙，像是蓄势待发的虎，“此番只等衡州城破，将士气大涨。”

强兵面前无谋算。

无论还有何等招数，西岐的铁蹄已毫无顾忌的踏烂成汤的边界。

那么这一次，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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