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白色的裙子衬的她更加苍白，眼里的虚空是无法被填补的。所以上官玄云只能小心，再小心，生怕说错话让她不开心。

　　安柠轻轻笑了笑，她用脸主动贴了贴上官玄云的掌心，“谢谢。”

　　上官玄云满眼的心疼，他微微蹙眉，很明显他的眼尾泛红了，这是他哭的前兆。

　　他在难受，这样的情绪迫使他红了眼眶。

　　他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像是在抚摸失而复得的宝物，用他炽热的心，去温暖她的心，去坚定的爱她。

　　这时，宋璋拿着酒杯走到了两人的面前，他先是朝安柠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嫂子。”

　　上官玄云低头整理情绪，这才抬眸去看宋璋，生硬的转移话题，“你怎么现在才来？”

　　宋璋微微一笑，“路上堵车，就来晚了。”

　　“听云深说，今天嫂子也来了，所以特意来打个招呼。”说着宋璋举了举手中的酒杯，赔罪似的喝了一口，“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啦。”看见上官玄云点头，宋璋这才转身离开。

　　察觉到安柠的情绪不高，上官玄云早早的就带着她离开了。

　　两人坐在车内，上官玄云长舒一口气后，抬眸看向安柠，“阿柠，我带你去个地方。”

　　安柠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上官玄云打开车窗，一路上都有风涌进来，很舒服。风吹进车内，吹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安柠微微偏头去看上官玄云，他正认真的在开车。

　　她撩下挡住眼睛的头发，仔细打量起了上官玄云。

　　他长的很好看，即便是侧脸也很让人心动，高挺的鼻梁，抿成直线的薄唇，都很让人喜欢，她也不例外。

　　但她始终不能忘记那些痛苦，就像是烙进她的骨子里一样，让她备受煎熬。

　　她不会爱上上官玄云，因为她太清晰了，清醒的知道他们之间没有后果，所以她也不会奢望，强行在一起也只是互相折磨。

　　她不想……也不想这么浑浑噩噩的活着。

　　但……好在她会装。

　　路程不是很远，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下车时，首先入眼的是一片湛蓝。

　　现在刚好近黄昏，暖橘的光铺洒在了海面上，变得美轮美奂了起来。

　　两人穿过走廊，走到了沙滩上。

　　两人站在大海面前，突然变得很渺小。安柠抬头看着夕阳，看着这样的景色，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短暂的笑容。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来海边，之前也有过两三次，刚开始接触的时候，上官玄云很忙，陪她的时间也很少，所以多半是她自娱自乐。

　　也是后面渐渐熟悉起来后，两人才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就比如吃饭的次数多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话题也多了起来。

　　甚至在得知她喜欢玫瑰后，有段时间每天下班都给她带，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想起来，那是上官玄云动心的前兆。

　　两人第一次来海边也是安柠主动提起的。那时上官玄云嘴里叼着烟，整个人都是拽拽的，哪里是个会掉眼泪的小孩子。

　　他先是吐出一口烟雾，随即像是施舍般的说道：“行吧，陪你一次。”

　　那时的上官玄云是个浑小子，整天就知道鬼混，除了工作就是跟着他的那帮狐朋狗友厮混，一直是相敬如宾的相处，就像例行公事一样，每周都回去陪他对付上官景。

　　有段时间，安柠很是伏低做小，所以他一直觉得她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小白兔，但结果却是一条会吐信子的毒蛇。

　　两人默了好一会儿，看着她这样自由，开心的样子，他的心里泛起波澜。

　　“阿柠。”上官玄云抬眸看她，眼里情绪翻涌，“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愿望？”安柠一时愣住，好半响后她突然笑了笑，“没有。”

　　上官玄云垂下眸子，眼里的落寞无处可逃，他抿了抿唇，用希冀满满的眼神看着她，“我有……”

　　“嗯？什么？”安柠吹着海风，撩了撩头发，“说说看。”她轻轻笑着。

　　上官玄云看着她，眼里却弥漫上一股莫名的哀伤，“我说出来了，你会答应吗？”

　　太阳已经沉了下去，一阵阵的海风吹来，好似将她包裹起来，隔绝了外面吵闹的声音，让她的心沉静了下来。她嘴角挂着一丝笑容，那样美好，可又那样的脆弱。

　　安柠没回头，目视前方，看着一层层的浪花，听着海浪声在耳边起此彼伏的感觉真的让人很安心。

　　“我想娶你，你会答应吗？”这是那晚他想说的话。他想娶她。

　　上官玄云像个孩子一样，乖巧的等着安柠投喂糖果。

　　安柠愣了愣，嘴角的笑慢慢的落下了下去。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眸子也跟着沉了下去。

　　好一会儿后，她才微微侧目看着上官玄云，半开玩笑，半拒绝道：“别开这种玩笑。”

　　上官玄云怎么会娶她呢？

　　他们之间除了阶级，还有四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怎么能就这样被轻松抹去呢？

　　父债子偿……作恶太多，会下地狱的。

　　上官玄云养了她四年，这四年里他紧着她，疼着她，爱着她。到了如今也不曾有改变过。

　　安柠一直以为，像上官玄云这种人，是不会对一个人忠贞，他就像一只蜜蜂一样，每天留恋各种各样的花朵，那些花朵都更娇艳，更动人。

　　上官玄云久久没有回应，等安柠回头看他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了，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眶里流出。

　　他的眼睛很漂亮，无悲无喜的时候，却像幽深的古潭，让人忍不住去探索，皮肤很白皙，就像个艺术品一样，高贵典雅。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有岸上的长廊上点着几盏灯。在灯光的照耀下，安柠变得脆弱了起来，好似随便来一阵风她就能被击碎，她的脸色很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看的上官玄云心一抽一抽的疼。

　　他低下头，声音哽咽了起来，“你不信我……对不对。”眼泪顺着他的鼻梁缓缓滴落，这一刻的他懦弱的不堪一击。

　　他站在安柠身边，是一伸手就能相拥的距离，可是总有一堵无形的墙，卡在他们中间，使他们无法相知相爱。

　　安柠长睫轻颤，敛了敛目光，“你知道的，我的心思不纯。”

　　像**那种贪生怕死的人，怎么可能不出卖她们，为自己谋生？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一直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假装自己不知道，继续陪在她身边，甚至帮她隐瞒。

　　先前她一直不明白上官玄云为什么不揭穿她，现在知道了……他已经陷下去了，这场战争……她赢了。

　　她接近他是为了报仇，所以这种事情她不敢想，经验老道的猎手会败给她这个漏洞百出的“猎物”。

　　上官玄云看着她消瘦的身躯，就像是有无数根针狠狠的扎着他的心一样，让他难受极了，痛感进入四肢百骸，让他轻轻颤抖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上官玄云看着安柠。伸出手指，用力戳着自己的心口，“可我是自愿的。”

　　是他自愿走入她设下陷阱，也他自愿让她报复。

　　她有时候会在想，上官景的错为什么要报复到他的身上？但是又为什么他们之间的错误要让她来承担？她和她的妈妈又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些痛苦？

　　上官玄云视她为珍宝，亲手将她捧上高位，他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他的父亲，可他终究是上官景的儿子，他也不会为了安柠和自己的父亲对抗，也不会为了她而放弃他好不容易打拼到的一切。

　　她也不能要求上官玄云去和他爸爸决裂，断绝关系。可上官景做的桩桩件件，哪件事不够他坐几年牢的？要不是他有权有势，他早就被不知道被杀了多少次了。那她的妈妈呢？她的妈妈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潇潇的一家呢？他们又有什么错？

　　“我甘愿的……也不行吗？”这句话他是指着心窝说出来的。上官玄云甘愿奉上一切，让她玩，让她踩，就是为了能让她开心那么一下。

　　“上官玄云，你看这片海美吗？”安柠张开双臂，去感受风的形状。

　　四年前的那天夜里也像今天一样缀满了星。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了上官玄云，他是那样的意气风，一身的傲气。

　　上官玄云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呆呆的看着她，神色异常慌张。他慌忙的去拉住安柠，生怕她再次飞走，他紧紧的将安柠抱在怀里，只有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他才会安心。

　　安柠轻轻笑了，这笑声落入他的耳朵里，他整个心都揪起来了。

　　“我想说的是，海很蓝，风很大，你我都要往前看。”

　　上官玄云没回答，但用力抱紧了安柠，这也意味着他不肯放手。

　　他要不惜一切代价，留住她。

　　他做不到往前看了，他就要一辈子和她死磕到底。

　　他要一辈子陪着她，要爱着她。

　　……

　　两天后，上官玄云主动约了上官忘我来佛渡喝酒。

　　两抹身影坐在沙发上，散发着强大的气压。

　　上官忘我摇了摇杯中酒，神情淡淡地说道：“什么事？”

　　他不信上官玄云找他只是为了喝酒。

　　上官玄云神情呆滞，他垂眸看着杯中还剩了一口的酒，默了两分钟，这才抬眸一脸认真的说道：“哥，我好像没法脱身了。”

　　上官忘我的手僵了僵，看他的神情也不像在开玩笑，于是放下酒杯，直视他的目光，语气颇为无奈的说道：“你都决定了，还跟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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