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对了，阿青，我想问……为什么你的眼睛……是绿色的？”“小时候……唉，就小时候的事儿，别问了”

谢子落的手指在阿青掌心轻轻颤了颤，想问的话被喉间涌起的涩意堵回去。放映厅外的壁灯在阿青瞳孔里碎成细小的绿宝石，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巷子里见到这人时，那双眼睛在月光下像淬了毒的刃，现在却蒙着层雾，像被雨淋湿的玻璃。

“小姨的事儿……”阿青忽然开口，又猛地闭紧嘴。指甲掐进谢子落手背，却被对方反握住，用指腹一下下磨平他蜷起的关节。男人的声音轻得像在哄一只炸毛的猫：“不想说就不说，我以后都不问了。”

爆米花桶还歪在脚边，阿青盯着那些散落的金黄颗粒，想起小姨临死前攥着他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医院走廊的白漆。当时他刚换完第三副有色隐形眼镜，镜片边缘硌得眼球发疼，却听见小姨说：“阿青的眼睛，是天使吻过的颜色。”

“其实是怪物。”他听见自己说，声音陌生得像从别人喉咙里挤出来的，“他们说我是被诅咒的——”谢子落突然低头，用嘴唇碰了碰他眼皮。阿青猛地抬头，撞进对方眼底翻涌的暗潮，那人眼里映着他惊惶的脸，像捧着块碎掉的琉璃。

“是琉璃。”谢子落说，指尖轻轻划过他下眼睑，“我第一次见就这么觉得，青绿色的琉璃，碎在泥里也发光。”阿青想笑他酸，却发现嘴角在发抖。远处传来影院员工清扫的声音，谢子落忽然把他按进怀里，下巴抵着他发顶：“以后我当你的眼睛，看星星看月亮，看你想看的一切。”

爆米花在脚边被踩碎的声音很轻，像谁的心跳漏了一拍。阿青攥紧谢子落的衬衫后领，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和小姨最后那瓶护手霜一个味道。他闭上眼，任由绿色的眼泪渗进那人衣领，听见谢子落在耳边说：“哭吧，青哥，我这儿永远有肩膀。”

阿青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铁丝，又冷又细。谢子落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轰然裂开，他死死攥住对方手腕，生怕这人下一秒就会碎成光点。影院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在阿青脸上切出青一块紫一块的阴影，像极了他小时候偷藏的破碎琉璃盏。

“他们在我课本里塞死老鼠。”阿青盯着自己发抖的指尖，“把红墨水泼在我椅子上，说‘灾星就该坐在血里’。”谢子落喉间泛起铁锈味，他想抱住这人，又怕碰碎那些结痂的伤口。远处爆米花机“咔嗒”响了一声，他听见自己牙齿在打架。

“后来我退学了。”阿青忽然笑起来，笑得肩膀直颤，“在巷子里打架时，总有人喊‘看啊，绿眼睛怪物又杀人了’。”谢子落再也忍不住，猛地把人按在墙上，用膝盖隔开对方紧绷的双腿。阿青瞳孔骤缩，却在看见男人泛红的眼眶时，忽然泄了气。

“他们才是怪物。”谢子落咬牙切齿，指尖用力揉开阿青皱成一团的衣领，“青哥你记住，以后谁再敢这么叫你，我就把他们舌头割下来喂野狗。”阿青想调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却被对方压着后颈吻住嘴角——带着硝烟味的吻，像在给伤口撒把盐，又像在轻轻舔舐。

“小姨说我眼睛是天使吻过的颜色。”阿青在喘息间哑声说，谢子落的拇指正擦过他湿润的睫毛，“可天使为什么要吻一个灾星？”男人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掉下来，吻落在他眉心、鼻尖、唇角，像在给破碎的琉璃盏重新上釉。

“因为天使知道，”谢子落舔掉他脸颊上的咸涩，“我的青哥是最亮的星星，就算坠在泥里，也是老子一个人的珍宝。”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阿青却在这瞬间环住对方脖子，把所有颤抖的呜咽都埋进那人肩颈。远处的爆米花香气混着雪松味，他忽然觉得，或许黑暗里真的会有光，比如此刻谢子落怀里的温度，比任何星辰都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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