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试探（一）

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坐海风秋。

更吹羌笛关山月，无那金闺万里愁。

李旆需要先去翻译馆拿一下东西再回自己的房间，去的路上就又这么看见了樊韫——这东西真的是太不正常了？！谁会闲的没事干在好好的八月份穿冬天的厚衣裳啊？而且还在脖子还围了一圈灰老鼠皮毛的围领两只手上再戴一副小狐狸皮毛厚手套？

有病就去治不要钻出来恶心人好不好？

为了尽可能减少自己今天能遇到的晦气事李旆就只能做贼似的一路直往小道上钻，他认为只要自己和对方没有眼神交流就算是没有沾染上对方的晦气。

好不容易拿完东西准备离开这里了樊韫却正好推门而入。

它和李旆眼神对视了一下就用两只眼距极大看上去像弱智的眼神配合着一个很塌很扁平的蒜头鼻子、一张牙齿又黄又乱的大嘴作出阴险的表情问道：“哎，你见到张兹没？”

“没。”李旆手里拿着东西实话说了。

更恶心的点在于至今为止什么都没做的李旆被它一个有目共睹的白眼加一声很长的用于表示不屑的拖音恶心了一把，“嘁——”嘁完以后就把门猛然一摔扬长而去了。

不要摔门，古代的门本来就很重很难修复，而且这样摔一下声音真的非常大，搞不好就会把那些心脏不好的人给吓到，最后真的吓出问题了谁都不能挽救局面，何况摔门的本质就是少教，有修养有文化的人可不会做出这种恶心人又损坏公物的事情。

“活畜牲。”李旆站在原地说了一句话，说完就在樊韫的位置上一通翻找最后拿走了它之前亲自写的几张纸。

偷东西也不是正常人会干的事情，虽然李旆偷东西有前因后果——后果的部分后面再说。

实际上樊韫没走几步路就被来找李旆的萧故碰见了，它还是一副目中无人的状态给萧故一个白眼就转身潇洒离开。

萧故叹了口气小声道：“活不了两天了。”

这时李旆出来了准备锁门翻译馆的门，一看萧故从前院门走来便先停下手里的事情先走上前去问候对方。

“在下李旆见过萧故大人。”

“免礼了，李旆你现在为什么还不去换衣服啊？”此时此刻的萧故手里已经拿上了一只装羌笛的红漆胡杨木配镂空三层小金锁匣子。

这些事情倒是都可以实话实说，李旆到现在为止就算每次都被允许免礼但是也都尽力行完该有的礼数：“在下突然想到要拿些东西所以就先来了一趟翻译馆。”

“那现在东西拿完了就赶快收拾去吧。”萧故倒是很在意手里捧着的羌笛匣子，说话的时候一直用指头抚摸它的小锁：“都护大人怕你不熟悉都护府的地形所以专程排我来帮你。”

“多谢大人提点。”

在都护府里沐浴更衣的话当然不算方便了，但是仔细想想李旆在这里的自由度还真的是比在长安高而且也更安全，毕竟玉门这里可没有家人给他的耳坠上淬毒——是的，他的亲哥李旌之前真的给他平时要戴的那副黄金翎羽耳坠上淬了两次毒，因为李旆有焦虑时用手指乱摸东西的恶习，他最喜欢摸的东西一个是随身携带的各种耳坠另一个是自己的嘴唇，结果经历了两次中毒都是上吐下泻就是没直接身亡，最后事情败露了李旌就和他明着对骂了一次直言后面还会给他的贴身衣物里再下毒……这就促使李旆更想赶快离开自己家了。

都护府·译令官李岧峣房内——

“请入座。”

“是。”

李岧峣是东道主就坐在上位，萧故是高位官员孙霜带来的陪位所以和孙霜一起坐在右侧，而李旆是客位要坐在孙霜对面的左侧位。

李岧峣看所有人都落座了便一上来就说重点：“李旆，先看孙都护送你的礼物怎么样？”

“是。”

“请看——”萧故真的把之前拿着的羌笛匣子给李旆看了。

“多谢都护大人。”

小锁已经被卸下来了李旆只需要揭开盖子就可以看见里面放的东西——匣子里面铺设着一层猩红色绸缎，中央镶着一个完全没有任何装饰花色的人小臂粗细的白瓷瓶子。

李旆把瓶子拿在手里看了看就是不愿意碰一下瓶口的同白瓷材质塞子，这个状态好像就是一直在拖延时间在等着其他人开口提醒他拔开塞子。

“呼——”孙霜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主动开口道：“李旆你直接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看看吧。”

“是。”

虽然打开瓶塞的一瞬间李旆就被里面的一阵一阵的血腥味呛到了，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太过不适的症状反倒是咳嗽了两下就再把瓶子凑到自己眼前要多看看，桌案两边高立着的烛台为李旆提供了一下光线使他能多看见一些瓶里的血浆和圆溜溜的漂浮物，几次试图伸长脖子把眼睛贴在瓶口再看看但头脸的阴影又把光线遮住了，他一时间居然忘了自己其实可以把瓶子口对着烛光来看里面的东西……

其他人看着李旆以一种略带于憨态的状态看瓶子内容看入迷了就相互对视了一番，这次轮到萧故开口劝导李旆了：“李旆？你直接把它们倒出来啊？”

“啊，失礼了失礼了！”李旆说得话看上去很急切但实际上眼睛就没有离开瓶口，最后调整了一下状态再恋恋不舍地把瓶子缓缓放下并往前面推一些，手彻底离开瓶子后才用双手拿住同样没有装饰纹路的白瓷盘子端详，“在下现在就把东西倒出来。”

一滩血浆和一颗一颗的小肉一股脑地全倒出来了，一个盘子被盛满李旆就暂时停下来再挪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继续倒，最后两个盘子盛放的都满满当当了瓶子里也再难倒出一滴血浆。

“这是人的——”李旆面不改色地把两个盘子放在同一水平线上再缓缓抬头对着隔壁桌案上的孙霜咧开嘴笑了，“这是人的——”这个拖音就是给对方留时间等对方补全后面的话。

孙霜补全对话时甚至三次抬起双手像心里乱了阵脚似的解释道：“实际上这是畜牲的——部件。”

这两盘东西让李旆情不自禁地想用筷子夹起来仔细看，但是每次手指轻轻抖动两下都会怕在座的其他三个人会抓住这个把柄，李旆只能强行忍着自己的探索欲和因过度兴奋而颤抖的嘴角和孙霜继续拉扯：“说具体一些这是爪子吧？”

“是的，是樊韫的同伴张兹的爪子。”孙霜感觉自己的压力有一些大就只能往后退了一下身子用肘部撑着桌案双手十指相触假做镇静和李旆解释继续：“我们经过一番商议最后决定先留着樊韫，你知道为什么不要留着它吗？因为我们想让你来处理它。”

不可思议的是李旆现在的状态和一个时辰之前完全不一样，他看孙霜集中注意力了自己反而开始干其它事情，他拿起酒杯亲自倒了一杯酒再一饮而尽：“好呀，但是众所周知远水解不了近渴，这样做会不会让流程变得太过复杂？”

孙霜本身不喜欢饮酒但是气氛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就跟着李旆喝了一杯，“只要能拉拢住贤才我们就可以不计较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在下多谢都护大人的抬举。”李旆专心致志地低头做手工：他把剩下的酒倒进白瓷瓶涮了两下再把酒水和血液的混合物均匀地倒进两个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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