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竹烬余声

量子湮灭的光斑在海面漂浮，像亿万只萤火虫逆着重力上升。东方淮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焦黑的竹亭残骸间，王权弘业的血正顺着瓦砾缝隙渗入她脚下土地，开出妖异的曼珠沙华。

"认知重构完成率98.7%。"机械音从裂开的玉镯中传出，翡翠碎片在她掌心拼成残缺的家族徽记。远处传来竹笛空灵的颤音，十七岁的弘业倚着半截焦柱，白衬衫上晕着未干的血迹。

"这是死亡程序的缓冲区。"少年抬头时，左眼的机械义眼泛着红光，"父亲设计的最后仁慈——让克隆体在意识消散前，体验最渴望的记忆场景。"

淮竹的量子刃刺穿虚影，少年化作数据流缠绕她的手腕。更多记忆体从灰烬中站起：签订合作协议的父亲、产房里微笑的母亲、甚至抱着小熊玩偶的幼年秦兰。他们脖颈后都闪烁着克隆体编号，唯有弘业的投影始终干净如初。

"你不一样。"淮竹扯开少年衣领，真实的温热触感让她战栗，"为什么没有标记？"

竹亭突然剧烈震颤，现实世界的痛觉如潮水涌来。淮竹在医疗舱睁开双眼，看见自己的左臂正在量子化分解。王权醉用剑柄抵着她完好的右肩，全息屏上滚动着基因比对结果——她的DNA与二十年前火灾中死亡的"东方淮竹"本体完全吻合。

"南宫曜在母舰装载了认知炸弹。"醉将神经链接插进淮竹后颈，"现在全球人类都看到了直播，神火系统被证实是克隆工厂..."

爆炸的轰鸣吞没了话语。淮竹透过舷窗看见母舰展开的蝶形光翼，那分明是放大万倍的竹叶脉络。弘业的声音突然在所有频道响起："淮水竹亭不是地点，是基因锁口令！"

实验室的地板在此时塌陷，坠落的瞬间淮竹看清了地下十八层的真相：十万个培养舱组成巨大的双螺旋结构，每个舱室都沉睡着王权与东方家的先祖克隆体。最底层的透明棺椁里，并排躺着王权霸业与东方老董事长的遗体，他们太阳穴插着互相指向的枪管。

"当年他们用这种方式保守秘密。"南宫曜的投影从棺椁升起，手中握着两枚融合的翡翠芯片，"现在该由继承者重演这场谢幕..."

弘业突然破墙而入，他半张脸已金属化，胸口的反应堆与淮竹的量子能量产生共振。两人交握的瞬间，竹亭废墟在意识空间具象成实体，真实的秦兰正跪在焦土中央，用血绘制着古老的星图。

"姐姐，我们不是克隆体。"秦兰的眼眶涌出银蓝色液体，"是活体容器——为了盛放人类灭绝前最后的情感数据。"

母舰的光翼突然收缩，南宫曜发出非人的尖啸。淮竹在弘业濒死的瞳孔倒影里看见恐怖真相：所有人类都停滞成雕塑，他们的后颈浮现出相同的克隆编号，唯有自己与弘业的皮肤下流转着翡翠色的原生细胞。

"七月初七..."弘业用机械手指在她掌心刻下血字，"不是日期...是第七千七百七十七号..."

竹亭残柱轰然倒塌，湮灭程序开始吞噬整个世界。淮竹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听见神火系统最后的提示音：

【认知重置完成，第七轮回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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