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响过二十分钟后,温简才磨磨蹭蹭地走到学生会办公室门口。透过虚掩的门缝,他看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夕阳把奖杯陈列柜的影子拉得很长。
"许夏学长?"他轻声唤道,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上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回应。温简正犹豫是否要改天再来,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钢琴声。那旋律像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在黄昏的校园里荡开层层涟漪。他循着声音走到音乐教室后门,看见许夏挺直的背影。
许夏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起伏,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马纹般的光影。温简屏住呼吸——那首《雨滴前奏曲》他母亲常听,但从未有人能弹得如此...疼痛。
是的,疼痛。明明是一首安静的曲子,许夏却弹出了玻璃碎片在阳光下闪烁的质感。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许夏合上琴盖的声音惊醒了入神的温简。
"偷听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许夏头也不回地说。
温简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我是来补登迟到记录的。"他顿了顿,忍不住补充,"你弹错了一个音,第37小节右手第三个音符应该是降E。"
许夏终于转过身,眉梢微微挑起。温简这才注意到他今天没戴袖章,领带也松开了些,锁骨处露出一截银链子,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
"你会钢琴?"
"学过几年。"温简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我妈说弹琴能培养耐心。"
许夏嘴角动了动,那几乎可以算是一个微笑:"所以你今早把耐心忘在家里了?"
他走向角落的储物柜,取出风纪部登记部。
"名字。"许夏翻开册子,公事公办的语气与刚才弹琴时判若两人。
"温简,高一(5)班。"温简看着他在"9月2日迟到记录"那栏写下自己的名字,许夏的字迹意外地圆润,不像他本人那么棱角分明。
"按惯例,开学第一周迟到只警告不扣分。"许夏合上册子,"但作为新生代表,你应该更注意形象。"
"许夏说完就往外走,到门口时又停下,"你刚才说的那个音,我是故意改的。"
温简愣在原地,直到脚步声远去才回过神来。
第二天清晨,温简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校门口。他看见许夏站在执勤岗,袖章熨得一丝不苟,仿佛昨天那个弹钢琴的少年只是幻觉。但当温简经过时,许夏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了一下。
午休时分,温简鬼使神差地又来到音乐教室。门锁着,但透过窗户能看到钢琴架上摆着乐谱。他踮起脚尖,勉强看清那是昨天那首《雨滴前奏曲》的谱子,空白处写满了细小数字——"3.15 语文+5""2.28 数学+12"像是某种密码。
"在看什么?"
温简吓得差点撞上窗户。许夏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两盒牛奶,其中一盒递向温简。
"这是...那些被你记过名的学生?"温简接过牛奶,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些。
许夏没有回答,只是打开音乐室的门,把乐谱收进文件夹。温简注意到文件夹标签上写着"观察记录",字迹和他昨天在登记册上看到的圆润字体完全不同,锋利得像能划破纸面。
"为什么是乐谱?"
"方便。"许夏简短地回答,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你的新生代表发言稿,李老师让我转交。第三段标红的部分需要修改。"
温简翻开笔记本,发现批注用的是和乐谱上一样的细密数字。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在跟踪他们的进步?那些被你记过的人?"
许夏的动作顿了顿,阳光从侧面照过来,把他耳廓照得半透明。温简第一次发现他的耳朵其实生得很柔和,像贝壳的内侧。
"风纪部不只是惩罚。"许夏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有些树需要修剪才能长得更好。"
他说这话时看着窗外操场,那里有几个学生在打篮球。温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认出其中一个是昨天戴耳钉的翻墙前辈,此刻正生龙活虎地投进一个三分球。
"所以你其实..."
"温简,"许夏打断他,"你的牛奶要洒了。"
温简低头,发现自己在不自觉捏紧牛奶盒。他慌乱地松开手,却看见许夏唇角微微上扬——这次是真真切切的笑容,像冰层下突然游过一尾鱼。
"周五放学后,"许夏收拾好书包,"音乐社招新,如果你还对钢琴感兴趣的话。"
他离开时带起一阵微风,吹动了温简手中的发言稿。阳光透过纸背,温简突然看清那些标红的部分根本不是需要修改的内容,而是许夏写的一行小字:
"第37小节的降E,下次弹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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