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

萧瑟的秋风卷着枯黄的落叶在校道上打着旋儿，细密的雨丝织就了一张朦胧的网。我和郭玉缩着脖子踩在湿润的地面上，皮鞋踩出“啪嗒啪嗒”的轻响。“真冷啊，早知道多穿件厚衣服。”我吸了吸鼻子，话音刚落，一件外套就轻轻披在了我的肩头。

“我就知道你这榆木脑袋不会记得带厚衣服，你妈都提醒你好几遍了。”江森那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过身 他的手指熟稔地替我拉上外套的拉链，“咔哒”一声脆响。我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眸，还没来得及开口，郭玉已经不耐烦地嚷嚷起来：“哎哟喂，你们俩要秀恩爱回家秀去，本来就冷，还嫌不够烦！”

我们相视一笑，但其实那时的我们，关系还没有挑明，似乎都在等一个恰到好处的机会。回到教室后，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上课铃骤然响起，江森才急匆匆冲进教室，额前的碎发还有点凌乱。我低声问他去哪儿了，他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待会你就知道了。”

下课时，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走回来。我愣了一下，随即觉得后背暖洋洋的，伸手一摸，竟是一个暖宝宝！江森把杯子放在我桌上，语气像是撒娇又像命令：“喝点热水，别冻感冒了。”我低头看着那袅袅升腾的白雾，心脏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包裹住，甜得发疼。

周末的聚会因为江森的一通电话拉开帷幕。他站在楼下喊我名字的时候，我整个人瞬间清醒，披上外套跑下楼。“外面这么冷，你怎么来了？”我搓着手嘟囔着。江森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快走吧，他们都等着呢。”

饭店包厢里气氛热烈，同学们看到我们进来立刻起哄，尖叫声、口哨声此起彼伏，我红着脸埋下头，江森却坦然自若地替我解围：“行了行了，先吃饭，饿死了。”他本想坐我旁边，可位置早已被占满，他只能悻悻地挪到王子豪身边，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我这边。

酒过三巡，有人递给了江森一瓶啤酒。他明明酒量不好，却还是硬着头皮开了瓶盖。我担忧地看着他，可他只是冲我眨眨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事实证明，他根本扛不住——没多久，他就摇摇晃晃地去了洗手间。我不放心，悄悄跟了过去。

他出来时显然没料到我会等在门口，脚步一顿，随后迈着微醺的步伐径直朝我靠近。“洛方，你喜欢我吗？”他问得突然，吐字却清晰，每个字都像是一颗小石子投进我的心里，荡开层层涟漪。我怔住了，脑海中迅速回放他刚才的话，确认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或许是见我久久未答，江森松开了手，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我，从我的眼睛一路滑到唇畔。那一瞬间，我觉得空气都凝滞了。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到我的唇，隔着薄薄的布料覆上来，温热的气息拂过脸颊。我惊慌失措地推开他，耳朵烧得通红。他愣了一下，低声道：“方方，对不起……”

然而，下一秒，我主动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点。我的声音轻柔但坚定，仿佛怕错过任何一个字：“喜欢，很喜欢，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江森的眼眶泛了红，声音有些颤抖：“那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他的手，掌心洇湿了一片。我郑重地点点头，一字一顿地说：“我愿意。”他猛地将我搂进怀里，喃喃自语般反复呢喃：“你终于是我的了，属于我了，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不会了，我不会离开你了，江森。”我回应道。

然而，当我们转身回房间时，却发现所有人都探出了脑袋偷看。一向脸皮薄的我顿时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耳根都红透了。江森察觉到我的窘迫，连忙把我护在怀里，挥手驱散众人：“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回到座位上，郭玉识趣地让出了位置，江森坐下后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我的手，周围响起一片揶揄的“哎呦”声。他横了他们一眼，嗓门压低却带着警告意味：“闭嘴，都给我安静。”

聚会结束的时候已是深夜，江森因为喝多了，整个人几乎挂在我身上。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什么“喜欢你很久了”，什么“上次你谈恋爱，我真的好难过”。我听着这些醉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边扶着他一边责备道：“傻瓜，怎么喝这么多。”

送他回家的路上，夜色笼罩，街灯昏黄，他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而温暖。目送他安全进屋后，我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踏上归途。凉风吹拂，我的思绪如同放映机里的胶片快速掠过。原来，暗恋并不是无声的，它也可以震耳欲聋；原来，那些隐秘的心事，终究会得到回应。那个18岁的女孩，在那个秋日夜晚，终于拥抱了自己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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