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五人格

滴答滴答，银色的长针一点点挪动，终于越过花体字“12”，短针“咔”掰到五点，钟表下方木柜里，木鸟从打开的铁门来回窜出，叽叽喳喳叫了一阵。

“下班时间到，”玛丽从柜台后站起，到门口玻璃窗把牌子调成休息，回头一看，奈布已经把围裙摘了，正在整理衬衫，“为什么那个先生这几天没来？”

“哪个？”奈布把橙色短马甲放在沙发，低头折袖口。玛丽手肘撑在柜台上，弯起眼睛，语气放的很慢，故意在每个词都加上重音：

“‘两杯咖啡，选你喜欢的’，”玛丽转过头，不看奈布，“‘再见，另一杯是你的’，对，就是这个先生。”

奈布无奈的抬手，往旁边挥了一下，想反驳，又放下扶在腰间。拜托，他的同事们能不能不要总这么八卦，从杰克出现的第一天，每天都要讨论，已经说了两个月还没腻。看来店里是不够忙，还有时间讨论别人的事。

“哦这个先生啊，”蛋糕裱花师梅莉从后厨冒出来，她已经戴上明黄色宽边帽，掀开眼前的丝布，“所以他怎么还不来，他该来打卡了吧，我们都到下班时间了。”

“他不是你们说的这样，不要议论顾客，”奈布全失去耐心，聊这种话题真让人心理不适，尤其自己作为主角，他找了点小动作来缓解尴尬，随手扯下头绳，深棕色的头发垂到腰间，“他…他可能是忙吧。”

他的深蓝色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杰克已经连续两周，每天五点准时出现在店里，点两杯咖啡，一杯给自己，一杯留下，每次都伴随着那句轻柔的话：“这位先生，这杯是给您的，希望您不介意。”然后不等他回答，就带着他那特有的、优雅的笑意离开。

一开始，奈布以为这是个误会，可能是杰克忘了带走其中一杯。但第二天、第三天……每天如此。同事们从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现在的津津乐道。

“忙？‘两杯’先生从来都是踩着点来，比我们打卡机还准时，”梅莉夸张地捂着嘴，“奈布，他不会是出差了吧？还是……被你的冷淡吓跑了？”

“我没有冷淡！”奈布立刻反驳，声音高了几度，又觉得不妥，压低声音咕哝，“我只是……正常服务顾客。”

“正常服务？”玛丽哼了一声，“见过对其他顾客说话不超过三句，对‘两杯’先生连个眼神都不敢多给的‘正常服务’吗？”

奈布的脸颊微微泛红，索性不再争辩，开始整理自己的背包。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应对杰克。那个穿着黑色风衣，有着一头银灰色头发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碧绿色眼睛的男人，总是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从容和温柔。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弦音，每一次呼唤“奈布·萨贝达先生”时，都让奈布的心脏跳漏半拍。

更糟糕的是，杰克仿佛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知道他在哪个时间段不那么忙，知道他喜欢蓝山咖啡多过摩卡，知道他容易被突然的响动吓到……这让他感到不安，也感到一种莫名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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