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故人

“臣，许寓启奏，今，天下初定，灾民四散，四海之内，虽一片祥和之气，熟不知，仍有流民居无定所，食不果腹……，臣近日观之，舜阳城外百里处，有大片荒田无人耕种……”

“嗯，怎么不写了？”许寓突然停了下来。

枝枝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眼中却有了些许热泪，“你，你要替他们请命？”

“本官，可是好官！”许寓低声笑了起来。

枝枝也跟着开心一笑，又低头写了起来。

待许寓说完后，枝枝停笔，将信交 给他，随后猛地跪了下去。

“唉，你这是做什么？”许寓急忙去扶她。

枝枝摇头，“民女，替舜阳，替天下难民谢过大人。”

许寓微微一顿，慢慢扶起她，“你无需谢我，等皇上的圣旨到了再说吧。”

枝枝点头一笑，随后皱了皱眉，道，“我，我有一事，想求大人。”

“嗯？愿意同我说啦？知道我是个清官啦？”许寓低声调侃。

枝枝抬头，正好撞上他的眉眼，心头微微一颤。

“我，”她急忙退了一步，“我有一位姐姐，生前是段家三郎的妾室，可后来却被人残忍杀害，连同腹中胎儿也未能幸免，还请大人能够替民女的姐姐做主，还她一个公道。”

“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她是被人杀害的？”许寓问了一句。

枝枝眼睛轻轻转动着，“是我给她收的尸，我亲眼所见，她右手指头皆被人切断，浑身伤痕，脖颈处还有几道勒痕，刘仵作曾经验过，也写下了文案，我这就给你拿来。”

“等下，”许寓慌忙拉住她，随后觉得不妥又急忙松了手，转身道，“你，你不用太着急，明日也是一样的。”

枝枝平复了一下情绪，觉得自己刚刚着实是有些太过激动过头了，“好，我知道了。”

两人都不说话以后，阁楼里异常的安静，只有阵阵微风吹过，掀起桌上的书本。

“你，你当真不记得我了？”许寓突然低着头说了一句。

“嗯？”枝枝疑惑的看着他的后脑勺。

“贼丫头，”他转身从腰间拿过一个玉佩，举到她的眼前晃了晃。

“你是，那个大侠？”枝枝喃喃道。

“噗嗤，”温润如玉的少年莞尔一笑，念及过往脸颊微红， “是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枝枝。”

“你，你记得？”枝枝有些惊讶，他竟然还能记得自己。

“记得啊，虽说那时你说的小声，但是，我听到了，你说，其实，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枝枝，薛月再。”

“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她低声说了一句，但心中却还是有些雀跃。

“你随口一说，但我可没有随便听听，”许寓背着手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再无言语。

……

“我家中有一伯父，曾官拜内阁郎中，为人刚正不阿，大义凛然，后被帝王派往陇西体察民情，见此大灾之中百姓苦难，苦无解救之力，自觉愧对黎民百姓，不配为父母官，后甘愿放弃前程，辞官离去，如今，已然多年不见了，”许寓懒懒的靠在一旁的栏杆上说着话，手上还轻轻转着一个杯子。

“伯父膝下无子，家中长辈担心伯父这一支再无传承，便把我挪了过去，充做了他的儿子，”他风轻云淡的说着，似是说的不是自己一般，“伯父饱读诗书，却不慕功名，两袖清风，我视伯父为神，一世追寻。”

“想不到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人，真想见上一面，”枝枝喃喃道，“……嗯？你的父母，竟也同意让你去做你伯父的儿子？”

“我母亲原本是不愿意的，可是没有法子，谁让我家有两个儿子呢？”许寓道。

“那你的父亲……”

“我那父亲，如今也不知在何处潇洒呢？哪会管我？”许寓有些自嘲的说了一句，“我祖母常说，她生的两个儿子就是她的孽债，一个，对人世凡尘大彻大悟，恨不得斩断了情根才好;一个，流连情爱，抛妻弃子，舍弃了家业带着一个歌姬跑了。”

枝枝微微咋舌，觉得自己也不好开口，想不到这世家大族也有这么多的糟心事。

“你可知道，我为何会突然上折子将那些流民都送走？”许寓突然话锋一转。

枝枝低头想了一下，“莫不是，怕神像打架，小鬼遭殃？”

许寓点着头笑了起来，“嗯，变聪明了。”

待枝枝回去之后，静静的想了许久，她们终于有救了，能够遇到许寄兮这样的好官。

她逐字逐句的跟师父说了之后，老许有些欣慰的靠在椅子上笑了起来，“后生可畏，这孩子，长得好。”

枝枝抬过一杯茶，“师父请喝茶。”

老许伸手接过，随后道，“明日，我要出一趟远门，你和六重，好好看家。”

“师父要去何处？”枝枝道。

“有些私事儿要去办，你不用管，”说完后，他便不再说话了。

枝枝微微敛眉，随后也不再追问，“好，那我去给师父收拾些厚实的衣服，马上入秋了，天气转凉，师父在外注意身体。”

老许点头，“好，那就劳烦枝枝了。”

小阁楼里，六重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趴在桌子上问道，“阿姐，你怎的也不问问师父要去哪？”

枝枝一边收拾着袍子一边说了句，“师父不说自然是有他的理由，你只管听话就好了。”

到了第二日，老许一大早就走了，枝枝带着六重远远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阿姐，你脸上的疤痕似是不见了，”小院中，六重有些惊喜的唤了一句。

枝枝急忙拿过镜子，抬手摸了一下脸颊，有些失落的喃喃道，“哪有那么容易？”

那脸上的疤痕如今已经变成了淡粉色，的确是消了许多，可是，要彻底的恢复哪有那么容易？

“阿姐，你有没有发现，这段日子，你走路的时候，腿脚已经好多了，声音也恢复了许多……”六重朝着她微微一笑。

枝枝这才有些反应过来，的确如此，她这段日子一直忙着其它的事儿，却都一直忽视了自己身上的变化，那胡草，效果着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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