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死谁手？

城外，荷香客栈。

有人一袭黑袍，慢慢走进院中。

薛泽明将手中的棋子随手扔下，

薛泽明：“许家大公子乃是世家公子表率，芝兰玉树，恪尽守己，什么时候，也学会这般偷偷摸摸了？”

许络停在那处，将帽子扯了下来，

许络：“我不来，你也不会去见我。”

薛泽明：“咱们的交情早就断了，见了做什么？”

薛泽明道。

许络沉默了片刻，将手中的书卷放到他面前。

薛泽明：“这是什么？”

许络：“这是《上林书贴》第一卷。”

薛泽明愣了一下，急忙扯开仔细看了看，

薛泽明：“这，这不是早就……”

许络：“《上林书贴》天下间共有两部，你当日烧的不过是副本，其余一到十卷皆在简经阁中，我知你甚爱此书，便亲手抄了给你，其余九卷还在书院之中。”

许络道。

薛泽明慢慢收回眼底的笑意，将书卷放了回去，

薛泽明：“这是何意？”

许络诚意十足，俯身拱手道，

许络：“我为自己当日的莽撞致歉，好在薛姑娘平安回来，还请薛兄不要再怪我。”

薛泽明低头沉默了片刻，

薛泽明：“罢了，你我乃是挚友，我亦不愿心怀怨恨，枝枝当日离开，也并非全然是你的错，许兄快快请起。”

——

小竹苑。

王豫华带了掩尘姑姑给枝枝送了汤，又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给她缝制着新衣，如同自己的亲人一般。

倒是枝枝有些不太自在，她抬头看着坐在旁边的人默默扫了扫头发。

掩尘姑姑看见她的窘迫低头一笑，

掩明：“姑娘不必担心，我家夫人就是想与你多亲近亲近，你只管做自己的事情便是。”

她尴尬一笑，急忙抬手撑住了脑袋，也顺便遮住自己的眼睛。

一直到了太阳落山，王豫华这才起了身，将新衣服拿到她面前，仔细的放在她身上。

薛枝枝：“我，我自己来便好，”

枝枝急忙说了一句。

王豫华：“不用，我来，”

王豫华道，说着她抬手去摸她袖口的小绒毛，

王豫华：“虽说已经是春日了，但还是冷，你身子弱，最要保暖。”

枝枝心中一暖，忍不住抬眼去看她。

王豫华：“明日你好好下棋，哪怕输了也不必担心，我自会在他处为你寻了去路，不会让你无枝可依，”

王豫华道。

枝枝听着这话，鼻尖一酸，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抬手摸着枝枝的头发，如同看待自己的女儿一般，眼中皆是一片慈爱。

第二日，金陵棋坛。

待枝枝到的时候，曹意汝早已经等在了那处。

两人互相行了礼，在位置上坐下。

棋坛外的院子早已经被人围的水泄不通，有两个小童专门负责院中黑白棋子的摆放。

台上的众人看着两人的棋路，倒是一成不变，还未曾看出锋芒，这两人都在试探对方的想法。

曹意汝：“薛先生，你若是再不出招，可就要输了，”

曹意汝低声说了一句。

薛枝枝将手中的棋子摆下，

薛枝枝：“我的棋子未曾落偏，不是一直在出招吗？”

曹意汝听着她的话心中有了些许紧张，只是如今她也不知，薛枝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众人看着院中的两个小童在不停摆放着大棋台上的棋子，渐渐开始感受到了肃杀之气。

曹意汝开始渐渐发现，薛枝枝的棋子杂乱无章，明明无法困住她，却又牵制住了她，让她施展不开拳脚。

她微微皱眉，开始往其他地方开创新路。

枝枝见她这般，心中也开始打起了鼓，却还是安慰自己不能自乱阵脚，一步一步打造好自己的根基。

院中的程先生看着棋盘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了一把胡子，他如今也看不出这薛丫头究竟走的是哪一条路，毫无章法可言，曹意汝当真是遇到对手了。

倒是一边悄悄到来的长陶君眯了眯眼睛，这摆法，怎会如此眼熟，倒似在哪里见过。

这般说着，曹意汝又落下一子，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哪怕薛枝枝再追着她怕跑，也成不了大患。

枝枝认真的看了一眼棋盘，在棋盘左上角落下一子，一张大网隐隐成型。

曹意汝：“这是什么棋路？”

曹意汝眼神一变。

院中众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长陶君认真看了一下，恍然大悟，喃喃道，

长陶君：“算学。”

薛枝枝：“是算学。”

枝枝抬头看她。

曹意汝有些惊讶，

曹意汝：“你居然把算学搬到这儿来了？我与你比下棋，你与我比这个？”

薛枝枝：“棋盘之上千变万化，何曾说过必须得用已有的棋路，今日这盘棋，你说它是算学便是算学，说它是一盘棋自然也是一盘棋，”

枝枝道。

曹意汝难得的有些生气，却又百口莫辩，只能继续尝试挣脱枝枝的束缚。

枝枝看着她使出浑身解数，心中也有些紧张，只能一步一步谨慎落子，她深知，一子下错，满盘皆输。

院中人看着沉静许久的棋盘又开始活动了起来，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台上的曹老爷子看着棋盘，脸色不由得黑了下来，暗暗摩擦着椅子，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渐渐的，两人进入了僵局，不可再进一步。

曹意汝抬头看她，

曹意汝：“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为了寄兮全力以赴。”

枝枝静静的看着她，

薛枝枝：“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很多。”

曹意汝沉默了片刻，心中早已经有了决定，

曹意汝：“我早就想离开金陵了。”

枝枝有些疑惑。

曹意汝：“可是我不想这般灰溜溜的离开，哪怕走，我也想走的好看一点。”

她道。

这般说着，她原本准备落在另一处的手突然变了位置，将棋子放在了旁边。

薛枝枝：“你，你认输了？”

枝枝有些震惊。

曹意汝点头一笑，

曹意汝：“再这般下去，恐怕棋子落空，你我也是平局。”

枝枝看着她，心中竟有了些许惜才之情。

曹意汝：“薛姑娘，师父说的没错，你是个很好的对手，今日借你些许名声，希望日后，我们还能相见。”

——

这厢院中众人看着曹意汝最后的落子，一片哗然。

“曹姑娘大义啊，竟自愿认输了。”

“若不认输，最后鹿死谁手谁又知道？”

“曹意汝的棋艺远在薛月再之上，若一直比下去，谁又可知？”

“我倒觉得薛先生乃是后起之秀，若曹意汝不认输，最后也得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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