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元 280 年秋,洛阳金墉城。霜风卷着碎叶扑进雕花石窗,曹奂枯瘦的指尖深深抠进冰凉的石窗棂。司马炎的十二旒冕冠在阳光下流转着刺目的光,龙辇驶过朱雀大街时,东珠碰撞的轻响清晰地传进金墉城。他忽然想起三十年前父亲司马昭带他入宫时,魏明帝的冕旒也曾这般华贵,而如今自己不过是金墉城里的囚徒。
"当年汉献帝住在这里..." 他的声音被北风撕碎,咳出的血沫溅在石桌上凝结成暗红的痂,"现在轮到朕了。"
老宦官的拂尘扫过青砖上凝结的白霜,忽然压低声音:"陛下,孙皓的归命侯府就在隔壁。" 他冷笑一声,"那江东暴君每日醉后都要唱《吴歌》,昨夜竟唱到 '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满府人都吓得跪地发抖。"
曹奂的指尖抚过石墙上那道暗红色的痕迹,二十年前曹髦被成济刺死时喷溅的血迹,历经岁月侵蚀仍泛着诡异的光泽。"孙皓敢骂司马家是逆贼," 他望着太极殿方向升起的青烟,那里正在举办灭吴庆功宴,"可咱们曹家..." 他忽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滴落在前朝留下的青玉案上,"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公元 290 年夏,洛阳含章殿。司马炎颤抖的手指死死攥着 "占田令" 竹简,竹简边缘在掌心勒出深红的血痕。太子司马衷正对着殿角的蛐蛐傻笑,口水顺着嘴角滴落在绣着金龙的袍服上。"杨骏!" 他猛地将竹简拍在案上,震得青铜灯盏里的灯油四溅,"朕让你做顾命大臣,可不是让你把三万户封邑全分给杨氏子弟!"
杨骏的玉笏重重磕在青砖上,太傅印信歪斜地挂在腰间。他盯着司马炎泛青的唇色,忽然凑近低语:"陛下,齐王司马攸的封地比太子还多两万户,当年先帝..."
"住口!" 司马炎抓起案头的青铜镇纸狠狠砸向墙壁,"当年司马昭想传位给攸,现在朕的儿子..." 他剧烈喘息着指向司马衷,"能容得下这个虎视眈眈的叔叔?" 镇纸落地的脆响惊得司马衷猛地抬头,却又继续对着虚空傻笑。
公元 291 年春,洛阳贾南风寝宫。鎏金香炉里飘着龙脑香,贾南风将密报狠狠摔在案上,金步摇上的珍珠滚落进司马衷的酒碗。"陛下!" 她掐着司马衷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杨骏在太极殿绘制兵器图,分明是想学王莽!"
司马衷的酒勺悬在半空,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皇后说... 王莽是谁?"
"就是那个毒死汉平帝,抢了刘家天下的大奸臣!" 贾南风的指甲深深掐进司马衷的手腕,"现在杨骏也要学他!" 她突然换上温柔的笑,指尖划过司马衷的嘴唇,"陛下,咱们得先杀了他,不然..." 她指向窗外突然亮起的火把,"那些火把就要烧到咱们寝宫里来了。"
公元 300 年冬,洛阳中书省。陆机的狼毫在羊皮纸上洇开大片墨渍,"为齐王檄" 五个字已经重写了七遍。卢志把玩着调兵符节,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士衡,司马伦逼宫时,你可是第一个劝进的。"
"子通!" 陆机猛地抬头,"你忘了当年在成都王帐下,是谁帮你..." 他忽然住口,望着窗外猎猎作响的晋军旗。东吴灭亡时,父亲陆抗的灵位前还燃着香,如今自己却要为晋室宗王的争斗执笔。"我只知道,孙皓的头还挂在洛阳城头," 他的声音低得像叹息,"咱们这些亡国之臣,没资格选边站。"
公元 310 年秋,平阳汉国皇宫。石勒的马鞭狠狠抽在地图上,"永嘉南渡" 的急报被抽得卷了边。张宾的羽扇轻点在 "灭晋三策" 舆图上:"主公,晋朝宗王互相砍杀时,咱们已拿下襄国。" 他望着石勒腰间的胡服革带,"该让司马家尝尝被胡骑踏碎的滋味了。"
石勒突然纵声大笑,震得帐中青铜灯架摇晃不止。他扯开衣领,右耳后那块烙铁留下的疤痕狰狞可怖:"当年在并州做奴隶,主人用烧红的烙铁烫这里!" 他抓起案头的晋帝玉玺拓片撕成碎片,"现在我石勒的铁骑,要把晋朝的皇冠踩进黄河!"
公元 317 年春,建康城朱雀航。江风裹挟着咸腥扑面而来,王导的青衫猎猎作响。他望着司马睿的车架缓缓驶来,转头对王敦低语:"江南士族还在观望,顾荣昨日称病拒见陛下。" 他晃了晃安东将军符节,"咱们得让他们知道,晋室南渡不是来逃难的。"
王敦的横刀重重磕在甲板上,声如惊雷:"兄长放心,陶侃已在武昌布下天罗地网。" 他盯着对岸的石头城,刀柄上的鲜卑狼纹在阳光下泛着幽光,"若顾荣、贺循再推三阻四,我的刀可不长眼。"
司马睿的车驾停在航桥中央,他望着王导挺拔的背影,忽然想起洛阳陷落时自己仓皇南逃的模样。"王丞相说要学孙权坐断江东," 他苦笑一声,"可朕的龙椅,连雕花都不如建业的旧殿。"
纪瞻的玉笏叩地有声:"陛下勿忧!" 他指向北方,那里祖逖的北伐军正在淮河畔集结,"等祖将军收复中原,江北百姓自会记得,晋室还活着!"
公元 320 年冬,建康西州城。祖逖的手指深深抠进 "收复河南" 捷报,羊皮纸上的字迹被汗水晕染。案头王导的密信在烛火下明明灭灭,"南北分治" 四字刺得他眼眶生疼:"茂弘!我在河南屯田三年,石勒的骑兵已不敢过汴水!"
回信中的字迹透着几分慵懒:"士稚,朝廷刚封王敦为荆州牧。你收复的失地,终究是他人嫁衣。" 祖逖猛地抽出佩剑,剑刃出鞘三寸寒光闪烁。
"他人嫁衣?" 他望着北方阴云密布的天空,想起当年在淮阴铸造兵器时,百姓们箪食壶浆的模样,"我祖逖的北伐,是为了让百姓不再做胡人的奴隶!"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豫州兵曹浑身是血地扑进来:"将军!王敦派来监军,要夺您的兵权!"
祖逖忽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混着咳出的鲜血,染红了案头的地图。他望着手中残破的令箭,想起当年中流击楫的誓言,"夺吧..."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当年在淮阴铸剑,就知道晋室的北伐,从来都是镜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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