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 1398 年冬,南京乾清宫。朱允炆握着被冷汗浸透的 "削藩策" 黄绫,烛火在他年轻苍白的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龙椅下的青砖泛着寒意,他望着阶下齐泰褪色的青衫,喉结上下滚动:"齐爱卿," 尾音带着新帝特有的忐忑,"燕王拥兵十万,麾下朵颜三卫虎视眈眈..." 突然将黄绫拍在龙案,震得青铜香炉里的香灰簌簌落下,"该从哪藩开始?"
齐泰的玉笏重重叩地,脆响惊飞了檐角夜枭。他凝视着朱元璋遗像上威严的眉眼,仿佛能听见洪武年间金戈铁马的回响:"陛下,周王是燕王同母弟,其封地开封扼守中原要道。" 他突然压低声音,从袖中抽出密报,上面朱批的 "私铸兵器" 四字刺得人眼疼,"先拿周王,既断燕王羽翼,又可震慑其他藩王。" 窗外北风呼啸,将这诛心之语卷着雪粒子扑向丹墀。
公元 1399 年春,北平燕王府书房。朱棣的狼毫悬在《皇明祖训》批注上空,墨迹在 "藩王移文朝廷" 的字句上晕开。案头堆着各地藩王被削的邸报,最上面那张还沾着湘王自焚时飞溅的血珠。他望向姚广孝褐色僧袍上的补丁,忽然轻笑:"先生,朝廷说我谋反..."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那是朝廷派来监视的锦衣卫在巡夜。
姚广孝转动的佛珠突然卡顿,檀木珠子相撞发出细雪落地般的声响。他掀开竹帘缝隙,只见王府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火把将雪地照得血红:"王爷,建文帝已囚了五王,湘王阖府自焚,齐王贬为庶人..." 他突然提高声音,将 "燕王令" 摔在案上,羊皮卷轴展开时发出裂帛般的脆响,"下一个,便是您!"
公元 1399 年夏,北平校场。暴雨浇不灭将士们眼中的怒火,朱棣的横刀劈开雨幕,重重剁在新制的 "靖难" 大旗上。旗杆震颤间,"诛齐黄,清君侧" 的朱漆大字在雨水中洇成血色。他望着麾下三千朵颜骑兵,这些来自塞外的勇士正用弯刀削着箭矢,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血战:"弟兄们,建文帝信齐泰、黄子澄这两个腐儒," 他扯开衣襟露出旧伤疤,那是随太祖北伐时留下的箭伤,"要咱们的兵,更要咱们的命!" 说着举起朱元璋遗诏,雨水将墨迹晕染得模糊难辨。
朱高煦的钢叉突然挑起朝廷使节的头颅,血水顺着叉齿滴在 "清君侧" 檄文上。这位燕王世子抹了把脸上的血,铁甲在雨中泛着冷光:"父王!末将愿带三千骑兵,今夜便踏平通州!" 他身后的骑兵齐声怒吼,声浪震得校场边的槐树枯叶纷纷坠落。
公元 1400 年春,真定战场。耿炳文将染满汗渍的令箭狠狠摔在 "燕军破城" 急报上,羊皮地图上的红圈被戳出破洞。城楼上硝烟未散,远处传来燕军骑兵的马蹄声,像死神的鼓点逼近。他瞪着副将李坚染血的甲胄:"你说真定城防固若金汤,如今西门为何失守?"
李坚的佩刀深深插入青砖,刀柄还在微微震颤。他望着城外漫山遍野的 "燕" 字旗,想起昨夜突袭的黑衣骑兵 那些马的马蹄都裹着棉布,无声无息便摸到了城墙下:"大帅,燕军的骑兵... 他们用的是蒙古失传的拐子马阵,比当年的蒙古铁骑还快三分!" 说着举起断箭,箭尾的黑羽上绣着 "燕" 字暗纹。
公元 1400 年秋,济南城下。护城河结着薄冰,倒映着城头 "大明" 旗号和城下朱棣的帅旗。铁铉用刀柄狠狠磕着 "劝降书",纸张上 "归顺者封王" 的朱批被砸出凹痕:"朱棣!你爹刚入土,龙袍还未穿热,就敢举兵造反?" 城楼上抛下的石块砸在冰面,惊起一群寒鸦。
朱棣的银枪挑开护城河浮冰,碎冰碰撞声清脆如骨裂。他望着城头那个清瘦身影,想起十年前在南京初见时,铁铉还是个敢在朝堂上直言进谏的御史:"铁大人,建文帝听谗言废藩,湘王全家自焚,蜀王被囚..." 话音未落,城上抛下一卷焦黑的绢布。
"湘王?" 铁铉展开染血的湘王遗诏,字迹被火燎得残缺不全,但 "冤枉" 二字仍刺目惊心。他又举起一张焦尸图,那蜷缩的人形让人不寒而栗:"你看清楚,这是湘王自焚前,用血写的冤!" 城上突然泼下一桶桐油,在冰面蔓延开来。
公元 1401 年夏,白沟河大营。姚广孝的羽扇轻点在 "火攻" 部署图上,郭英伏兵的标记旁画着密密麻麻的风向箭头。帐外传来伤员的呻吟,朱高炽正用受伤的左臂撑着案几,右手指节捏得算筹咯咯作响。
"世子,南军的火器犀利,须借西南风才能发挥威力。" 姚广孝忽然轻笑,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只是..." 他压低声音,望着帐外堆积如山的粮草,"咱们的粮道若被切断..."
朱高炽将算筹撒在 "粮草调度" 册上,竹制算珠滚落的声音像极了落雨。他望向南方翻滚的乌云,想起父王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模样:"先生放心,我已安排郑和带人乔装运粮,就算用肩挑背扛,也不能断了前线的粮!"
公元 1402 年春,南京金川门。李景隆的令箭拍在 "燕军入城" 急报上,脆响惊得朱允炆冕旒上的珠串乱颤。远处传来喊杀声,宫墙之外火光冲天。
朱允炆死死抓着朱元璋遗像,指节泛白:"景隆,你爹李文忠当年为大明出生入死,你竟..." 话音被马蹄声淹没。
"开国公?" 李景隆突然冷笑,指向宫外漫天火光,"燕王是太祖亲子,遵循祖训 ' 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 ',比你更合国法!" 他的甲胄已染满鲜血,分不清是敌军还是自己人的。
公元 1402 年夏,南京奉天殿。朱棣的龙袍扫过被大火熏黑的殿柱,焦糊味混着龙涎香刺鼻难闻。案头放着 "建文帝失踪" 的密报,墨迹未干。
"皇后,你弟弟徐辉祖还在抵抗,甚至联络旧部要劫狱救你。" 朱棣忽然轻笑,指尖划过密报上 "疑似建文帝出现在苏州" 的批注。
徐皇后的玉笏轻轻叩地,声音像雪落在宣纸上:"陛下,辉祖是徐达之子,徐家世代忠良。他守的不仅是大明的忠,更是心中的道义。" 她展开《女诫》,泛黄的书页间夹着一片干枯的木兰花瓣 那是出嫁前兄长送的。
公元 1402 年秋,南京城破三月后。朱棣将 "铁铉凌迟" 的急报摔在龙案,震得案头玉玺都微微滑动。供状上记载着铁铉至死骂不绝口,受刑时还在高呼 "大明万岁"。
"铁铉这蛮子,到死都不肯跪!" 朱棣抓起案上茶盏狠狠摔碎,瓷片溅在蟠龙柱上发出清脆回响。窗外秋风萧瑟,将几片枯叶吹进殿内,落在 "靖难功臣" 的名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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