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鸦杀:燕落深渊6

被盯得有些发毛，秋华夫人笑道，“燕燕啊，还愣着干什么，快坐下，姨母来给你加笄！”

燕燕看着秋华夫人堆满了笑容的脸，又扫视了一圈席上的人，最后又将目光移到了秋华夫人身上。

忽地一笑，燕燕甜甜的说道，“姨母，这赞者的身份由您来担任是最合适不过了，就算是母后在世也一定希望您来为燕燕加笄的”

听到燕燕提起骊后，秋华夫人脸色虽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应了话，“确实是这样”

“只是…”燕燕走到秋华夫人面前，有些诡异的说道，“…若是她看到自己嫡亲的妹妹站在敌国皇宫里，对着灭国仇人谄媚逢迎，小心讨好，您说她会不会从九泉之下爬上来问候问候您啊？”

秋华夫人脸色一变，但还记得此时的场景，强笑道，“燕燕说哪里的话，若是姐姐还在，定是希望我们这些人过的好的！”

“这怕是姨母为自己心安理得享受这些荣华富贵找的借口吧！”

“燕燕，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燕燕轻笑一声，看了一圈席上的人说道，“我只是敢说罢了！”

“在座的既都是骊国旧人，那应当不会忘记我父皇母后是如何宽厚仁德，平易待人的，可你们是如何回报他们的！”

“国破家亡之后，你们光鲜亮丽的坐在这儿参加敌国太子的宴席，谈笑风生，淡定自若，难道你们都忘了骊都城破时景象了吗？”

“还有你，左相大人！”燕燕目光犀利的看向左相。

“我父皇对你有知遇之恩，恩重如山，这些年更是对你信任有加，可你却用他的信任里通外敌，勾结天原，引妖兵入大骊！”

“左相，不知这些日子你可睡得安稳，那些骊国死去的冤魂有没有潜入你的梦境向你喊冤哪？”

左相仍旧镇定的坐在席位上，不辨喜怒，一言不发。

其他的人暗暗看向台上的雳渊，而雳渊也是一副沉默不语的模样，静静的喝着茶，好似没有听到燕燕的话。

秋华夫人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说道，“燕燕啊，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总要往前看的”

“姨母说的往前看就是呆在皋都，巴结取悦天原皇室吗？”燕燕讽刺道，

“这……”秋华夫人一时语塞，尴尬的站在了那。

玄珠冷笑一声，站起了身，说道，“够了！燕燕，这里最没有资格质问的人就是你了！”

“我们都只是骊国的普通人，骊国灭亡，与我们而言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但你不一样！”

“你是骊国帝女，你享受了骊国百姓的尊敬、爱戴、供奉，你就应该为他们讨个公道，这是你的责任义务！”

“可你呢？”玄珠指着台上的雳渊，说道，“你呆在了他这个最大的仇人身边，还仗着他的宠爱来羞辱指责我们！”

“燕燕，你若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忘不了骊国，你就该杀了他报仇，或者以死谢罪，否则，骊国死去的冤魂找的是你，不是我们！”

“玄珠！”左紫辰喝道，

秋华夫人也连忙站到玄珠面前，“胡说什么呢！”说着一边使着眼色一边使劲拽着她，让她坐下，玄珠依旧站在那和燕燕对峙。

雳渊目光幽深的看着台下，手中的茶杯裂出一道细微的缝隙，微不可见。

燕燕看着玄珠，久久未言，过了一会儿，平静的说道，“我知道，我没有资格”

“可是玄珠，你也没有资格质问我”燕燕又说道，

“我以此为耻，你却以此为荣，我是享受了骊国百姓的供奉和尊敬，应该为他们报仇，难道你就没有吗？你中山王嫡女就不应该为他们讨回公道吗？”

“可现实是你站在我面前，大义凛然的指责我，质问我！”

“你，又有什么资格！”说罢，燕燕冷冷的看着玄珠。

“你！”玄珠面带羞恼的看着她。

燕燕冷笑了一声，起身走到玄珠和秋华夫人身边，围着两人说道，“对了，玄珠，你和姨母安安稳稳的坐在这宴席上，不知我那中山王姨父，不，是伯父呢？”

“是活着还是死了？”

“若是还活着怎么不来参加燕燕的及笄礼呢？若是死了，你和姨母为何不见丝毫悲伤之色？仇人又是谁呢？”

“哦，对了对了，你还迫不及待的跟左紫辰定婚了，是不是忘了还有个父亲呢？”

“你闭嘴！”

“闭嘴？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玄珠脸色通红，一言不发的看着燕燕。

燕燕冷哼一声，“我就是让天原国一个最低等的下人来给我加笄，也绝不会让你们这些叛国之人来的！”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宴席。

燕燕一走之后，席中只剩下另一个举办宴席主角，雳渊，众人暗暗看向台上，谁也不敢开口，周围围绕着一阵诡异的气压。

此时，雳渊正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忽然一道残影从上面飞了下来。

台下，玄珠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膝盖处插进了瓷片，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紧接着，未等几人反应过来，雳渊便瞬间出现在了玄珠面前，掐着她的脖子说道，

“本殿下劝你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一个亡国诸侯之女，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

“而且燕燕是本殿下的人，也是未来的天原国太子妃，她说什么你听着，她做什么你受着，若是以后还敢跟她叫板，本殿下就将你千刀万剐！”

秋华夫人忙跪下，叩头道，“殿下说的是，玄珠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冲撞燕燕公主，您就看在玄珠好歹是她表姐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吧”

听此，雳渊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玄珠满脸通红的跌坐在了地上。

“玄珠，你怎么样了？”秋华夫人连忙去扶玄珠。

雳渊看向一边的左紫辰，说道，“左公子既要求医，那便尽早出发吧，明日本殿下不希望在皋都见到她！”

“草民谨遵殿下旨意”左紫辰跪下回道，

“记住！”说罢，雳渊也转身离开了席间。

宴席主角接连离开，剩下的人也都一一散场了，这场及笄宴席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边，回到殿中的燕燕，坐到铜镜旁，将头上的一支金钗取了下来。

看着这支金钗，燕燕不由得回想起了那日母后的寿辰，金钗是阿满帮她挑选的，说这支金钗精致华丽又巧夺天工，一定让她在宴席上大放光彩，那时也是她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可是，接踵而至的便是那灭国之难。

燕燕神色幽幽的看着手中这支旧日的珠钗，不知在想什么。

身边一宫女看着燕燕的模样，试探性的问道，“公主可是因为这钗子想起了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是想起了昔日无忧无虑的生活罢了”燕燕说道，

“公主现在这般也是无忧无虑啊，有太子殿下护着您，这宫中该是没人能欺负的了您的”

“是吗？”燕燕抚着手中的物件，也不知作何感想。

那宫女继续说道，“是啊，奴婢觉得公主过的开心就好了”

“不瞒公主，奴婢自小父母双亡，只带着一个弟弟过活，后来长大一点就自请入宫，攒几年银子，为弟弟娶妻生子，只要他过的好，过的开心幸福，奴婢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听此，燕燕抬头看向身边的宫女，圆圆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看着很是讨喜，便问道，

“你叫什么？”

“回公主，奴婢小桃”

“小桃…”燕燕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然后说道，“刚刚那番话是有谁教你的吗？”

小桃愣了一下，接着说道，“回公主，没有人教奴婢，是奴婢自己想说的”

“公主的经历奴婢也知晓几分，而且您的年纪与小弟相差不离，看着您整日里闷闷不乐，奴婢也十分揪心，便想劝您一番，若是您的亲人们还在，一定希望您能够开心快乐的”

听此，燕燕神情有些恍惚，她知道这些话是为她好，只是，骊都城破的那一日，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也不敢忘，便说道，

“小桃，你的意思我明白，以后怎么样我心里清楚”

“是，只是不管如何，公主还是保重自己要紧”

“行了，我知道，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小桃行了一礼，慢慢退下了。

燕燕坐在镜前，拿起桌上的梳子，一边梳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看着镜中的自己，目光幽深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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