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试炼序幕

秦御抱着灵月穿过星辰屏障时，秦家驻地的青石板路正落着细如牛毛的雨。

灵月的体温烫得惊人，狐族图腾在锁骨处泛着妖异的蓝，每走一步都有血珠渗出来，在他玄铁战靴旁晕开小红花。

他踢开挡路的枯枝，看见议事堂的朱漆门半掩着，檐角铜铃被风吹得叮当响，声音里裹着股子阴恻恻的冷。

"公子。"灵月的手指抠进他肩甲缝隙，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玄风长老...传了令。"她的尾音被咳嗽打断，咳出的血沫子溅在他胸口，像朵开败的红梅。

秦御脚步顿在议事堂台阶下。

他能听见堂内传来算盘珠子的脆响，是大管家在清点族产——这声音他太熟悉了，从前作为星辰少尊时，每月初一都要坐在这里听各脉汇报。

可如今，那算盘声里多了几分刻意的响亮，像是要把他的脚步声都压下去。

"什么令？"他低头，看见灵月眼尾的泪痣被血晕染开，像颗碎在瓷盘里的朱砂。

灵月咬着唇，狐耳在发间抖了抖："三年一度的家族试炼...您被列进了名单。"她的手突然攥紧他的衣襟，"公子，玄风那老匹夫分明是想借试炼..."

"我知道。"秦御打断她。

他望着议事堂门楣上"镇星"二字，金漆已经剥落了大半，露出底下斑驳的木色——和他被废灵海那日一样。

那时玄风长老也是这样，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他从云端踹进泥里。

"公子！"

一道清越的女声从侧廊传来。

白羽抱着羽扇跑过来，发间银饰叮当作响，狐尾在身后炸成蓬松的雪团。

她额角还沾着星岩碎屑，显然刚从遗迹赶回来："试炼场的消息我打听过了，玄风在阵法里动了手脚，旁支那些杂碎...怕是要联手对付你。"

秦御垂眸看了眼怀中的灵月，她睫毛沾着血珠，正强撑着抬头听。

他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血，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琉璃："灵月需要族里的玄狐丹，我得去库房。"

"库房的钥匙在大管家手里。"白羽突然攥住他手腕，指尖凉得像冰，"您现在去要药，他们只会说'弃子也配用族宝'。

不如...先应下试炼。"她尾音发颤，显然自己也觉得这主意太险，"等试炼结束，您若能拿个好名次，玄风就算想压着您，也得顾忌族规。"

秦御的指节在灵月后背轻轻叩了两下。

灵月立刻会意，从袖中摸出半块破碎的玉牌——那是她用狐族本命血祭炼的，能暂时稳住血脉反噬。

他接过玉牌按在灵月心口，看她脸色稍缓些，这才抬眼看向白羽："你为什么帮我？"

白羽的狐尾突然蔫了下去。

她望着远处垂落的雨帘，轻声道："我阿娘是青丘最后一批白狐，她临终前说...要我替她护着个穿玄铁战靴的少年。"她转头时眼尾泛红，"您的战靴，和她说的一模一样。"

秦御没接话。

他抱着灵月往自己的偏院走，青石板上的水洼倒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偏院的门虚掩着，门槛上落着片枯叶——他离开不过半日，竟连个看门的都没留。

三日后，试炼场入口的青铜巨门在晨雾中露出轮廓。

秦御站在队伍最后，玄铁战靴碾过满地碎星石。

他数了数，参加试炼的足有三十人，大多是旁支的李、王两脉，为首的李青云正和几个弟子交头接耳，瞥见他时笑得格外刺眼。

"秦御！"

清冷的女声从左侧传来。

秦霜抱着青锋剑走过来，月白裙角沾着晨露。

她的目光扫过他胸前的秦家徽章——那是块褪色的青铜牌，和其他人新铸的鎏金徽章比起来寒酸得可怜。"听说你最近风头很盛。"她指尖轻敲剑柄，"不过试炼可不是靠运气就能活下来的。"

秦御望着她腰间的星辰玉佩——那是家主亲赐的，刻着"镇星"二字的鎏金牌。

他记得三年前自己也有块这样的玉佩，后来被玄风当众摔碎在议事堂："谢提醒。"

"肃静！"

一声暴喝震得晨雾散开。

楚狂从巨门顶端跃下，玄色道袍猎猎作响。

他腰间悬着九柄青铜剑，每柄剑上都缠着试炼者的姓名红绸。"此次试炼分三关。"他目光扫过众人，停在秦御脸上时顿了顿，"第一关，禁制迷宫；第二关，妖兽荒原；第三关..."他突然收声，指尖弹了弹腰间的剑，"活过前两关再说。"

李青云第一个冲进巨门。

他回头冲秦御挤眉弄眼："秦弃子，我在出口等你哭！"

迷宫里的雾气比外面更浓。

秦御刚踏进去，就听见头顶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嗒"声。

他摸出灵月塞给他的引星针，针尖微微发烫——这是用星辰晶核磨成的，能感应阵法波动。

"上！"

李青云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七八个旁支弟子从雾里窜出，手中的法器泛着冷光。

为首的王二举着淬毒的匕首，刀尖指着秦御咽喉："玄风长老说了，废了你灵海还不够，得让你死在试炼场！"

秦御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石壁。

他能听见阵法核心的嗡鸣，像心跳般规律。

引星针突然剧烈震颤，在他掌心划出血痕——这说明左侧三步远的位置，有处阵眼。

"你们可知，禁制迷宫的阵眼最怕什么？"他突然笑了，笑得王二心里发毛。

"怕什么？"

"怕火。"

秦御屈指一弹，引星针擦着王二耳边钉进石壁。

阵眼被刺破的瞬间，无数火星从石缝里窜出来，顺着阵法纹路蔓延。

李青云的道袍先着了火，他尖叫着打滚，却引燃了地上的雾气——那雾气竟是燃油所化！

"跑！"有人喊。

但已经晚了。

火势顺着阵法纹路连成一片，将七人困在中间。

秦御借着火光看清出口方向，玄铁战靴在火墙中踏出一条路。

他回头时，正看见李青云被火舌舔到面门，惨叫着晕过去。

"这就是玄风的手段？"他低声自语，"太弱了。"

第二关的荒原被血红色的太阳照着。

秦御刚落地，就听见远处传来虎啸——是赤焰虎王，至少化神境后期的修为。

他摸出腰间的星辰匕首，指尖刚碰到刀柄，就听见身后传来剑鸣。

"一起？"

秦霜站在他身侧，青锋剑已出鞘三寸。

她望着远处翻涌的火浪，眉峰微挑："我要虎王的火焰本源，你要什么？"

"命。"秦御说。

赤焰虎王从火浪里扑出来时，带起的气浪掀翻了三棵百年老松。

它皮毛红得像烧红的铁，每根虎毛都渗着火星。

秦霜的青锋剑率先刺出，剑气割开虎王前爪的皮肉，却只换来一声更凶的咆哮。

"小心它的尾！"秦霜旋身避开虎尾横扫，剑气在地上划出深沟，"这畜生...比记载的更厉害！"

秦御的星辰匕首擦着虎王左眼划过，在它脸上留下血痕。

他能感觉到虎王的气息在攀升——这是要暴走了。

就在这时，秦霜突然收剑后退，青锋剑"嗡"地归鞘："抱歉，我改变主意了。"

虎王的血盆大口瞬间笼罩住秦御。

他能看见虎齿上挂着的涎水，闻到那股子腐肉的腥气。

死亡的阴影压下来时，他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是九耀帝心在共鸣！

"九曜轮转。"他低喝。

时间突然凝固。

虎王的虎爪停在离他面门三寸处，秦霜后退的脚步悬在半空，连空中飘落的火星都定住了。

秦御盯着虎王咽喉处的逆鳞，那是它最脆弱的地方。

他握紧星辰匕首，在时间恢复流动的瞬间，精准刺了进去。

虎王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它甩动身体想把秦御甩下去，却被秦御用玄铁战靴勾住虎背。

匕首一寸寸刺进逆鳞，鲜血溅了他满脸。

终于，虎王发出最后一声呜咽，倒在地上，眉心的火焰本源"噗"地飞出，落在秦御掌心。

"好手段。"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狂不知何时站在荒原边缘，玄色道袍上沾着草屑。

他望着秦御手中的火焰本源，眼神复杂："玄风在第三关布了杀局，那座遗迹...不是普通的试炼场。"

秦御擦了擦脸上的虎血，火焰本源在掌心发烫："他想我死？"

"他想你生不如死。"楚狂摸出枚青铜令，抛给他，"这是遗迹的钥匙，拿着它...或许能多活半刻。"

远处突然传来低沉的咆哮。

那声音比赤焰虎王更沉，像是从地底下传来的，震得荒原上的碎石都在跳动。

秦御握紧火焰本源，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有座被雾气笼罩的山，山顶隐约可见残破的飞檐。

"第三关...是座遗迹。"楚狂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记住，遗迹里的东西，不是你能碰的。"

秦御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雾里，低头看向掌心的火焰本源。

它正发出幽蓝的光，和灵月锁骨处的图腾颜色一模一样。

远处的咆哮声越来越近，连脚下的荒原都在微微震颤。

他摸了摸腰间的星辰匕首，玄铁战靴碾过虎王的尸体，朝着遗迹方向走去。

晨雾里，那座山的轮廓逐渐清晰。

秦御看见山顶飞檐上刻着九个大字——"九曜归墟，帝尊长眠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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