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血染婚书

诛仙台上，程知渝的身躯如破败的纸鸢般无力垂下，沈念安颤抖的指尖还停留在他逐渐冰冷的脸庞，那只手却再无半点温度。方才还喧嚣震天的刑场，随着他的咽气陷入死寂，唯有风声呜咽，似在为这场悲剧哀悼。

沈念安机械地抽出本命剑“念渝”，剑刃上的鲜血顺着纹路缓缓滑落，在诛仙台的青石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就在这时，程知渝的衣襟微微颤动，一张泛黄的纸笺从他怀中飘落，被风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儿，最终落在沈念安脚边。

她俯身拾起，展开的瞬间，泪水模糊了双眼。那是一张婚书，边角已经磨损，墨迹也有些晕染，显然被珍藏了许久。婚书上工整地写着：“程知渝，沈念安，愿结百年之好，白首不相离。”落款日期竟是他们初遇后的第三个月，那时她还对他的身份毫无察觉，只当他是温柔体贴的灵族使者。

婚书背面，密密麻麻写满小字，皆是程知渝的心声。“今日见她练剑受伤，心疼不已，却只能以灵族秘法为她疗伤，不敢表露半分心意”“她为我冒险引毒，我竟卑鄙地希望这毒永远解不了，这样就能一直留在她身边”“若有一日真相败露，望她能恨我，至少这样，她不会太过伤心”。

沈念安的泪水滴落在婚书上，将字迹晕染得愈发模糊。她终于明白，原来从相遇的那一刻起，程知渝的爱便已如潺潺溪流，悄无声息却又汹涌澎湃地漫过他生命的每一个角落。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相助，全是他精心策划的靠近；那些温柔的眼神、关切的话语，没有半分虚假。

“原来你早已将我规划进你的未来……”沈念安哽咽着低语，声音里满是悔恨与痛苦。她想起过往种种，想起他在寒潭边为自己疗伤时专注的眼神，想起他在秘境中护着自己的背影，想起他在月下看自己练剑时的温柔笑意。那时的她，满心防备，从未想过，这个被自己视作敌人的人，早已将真心捧到了她面前。

突然，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魔界方向传来阵阵轰鸣，大地开始剧烈震动。程知渝的死，仿佛触动了某种禁忌，失去控制的魔气如潮水般涌出，所到之处，树木枯萎，生灵涂炭。修真界众人惊恐万分，纷纷祭出法宝，严阵以待。

沈念安却对周围的混乱浑然不觉，她小心翼翼地将婚书贴身藏好，然后缓缓站起身，眼中闪过决绝之色。“我既负了你，便要用余生来偿还。”她低声呢喃，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握紧“念渝”剑，御剑而起，朝着魔气肆虐的源头飞去。一路上，她看到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孩童的啼哭、妇人的哀嚎，声声刺痛她的心。曾经，程知渝也和她一样，心怀苍生，却因身份被世人误解，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我不会再让悲剧重演。”沈念安咬紧牙关，体内的剑骨开始剧烈震颤，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她决定强行融合剑骨与魔心，逆转阴阳，平息这场浩劫。即便这意味着她将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魔气疯狂地涌入她的经脉，与剑骨之力激烈碰撞，剧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沈念安的嘴角溢出鲜血，却依然紧咬牙关，努力引导着两股力量融合。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浮现出程知渝的笑脸，仿佛在为她加油鼓劲。

“知渝，等着我。”沈念安在心底呐喊，然后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全力推动融合。

与此同时，修真界的各路高手也纷纷赶来支援。他们看到沈念安独自对抗魔气的身影，心中既敬佩又疑惑。这位曾经的青云宗首席弟子，如今竟与魔气如此亲近，其中究竟有何隐情？

在沈念安的不懈努力下，魔气终于开始逐渐平息。然而，她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她缓缓降落，看着劫后余生的百姓，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后，她的意识陷入黑暗，倒在一片狼藉的大地上。

当沈念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空间，四周一片混沌。“这里是……”她疑惑地喃喃自语。

“你终于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沈念安循声望去，只见冥王缓缓现身。

“为何我会在此处？”沈念安问道。

冥王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你强行融合剑骨与魔心，虽平息了魔气，但也耗尽了生机。你的魂魄本应消散，是我将你留住。”

“那知渝……”沈念安急切地问，眼中满是期待。

冥王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程知渝的魂魄，早已在灰飞烟灭。”

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沈念安心上。她踉跄后退几步，险些站立不稳。“不可能……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冥王叹了口气：“这是往生镜所示，绝不会有错。不过，他虽魂飞魄散，但执念未消，一缕残魂仍徘徊世间。”

沈念安猛地抬头：“我要去找他！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他！”

冥王摇摇头：“他的残魂太过微弱，随时可能消散，即便你找到，也无力回天。”

沈念安绝望地跌坐在地，心中满是痛苦与悔恨。如果当初她能多信任他一点，如果她能早点看清真相，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你可知，他为何甘愿赴死？”冥王突然问道。

沈念安抬起头，眼神空洞。

“他是为了你，为了让你能在修真界立足，为了让你不再因他而被世人指责。他用自己的死，换你的生。”冥王缓缓说道。

沈念安心中一颤，泪水决堤而下。原来，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程知渝想的还是她。

“那我该如何？”沈念安哽咽着问，“难道只能看着他消散，什么都做不了？”

冥王沉思片刻，道：“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需要付出极大代价。你可愿一试？”

沈念安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说：“我愿意！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你需放弃飞升，以自身修为为引，在你们初遇的寒潭镇守百年，用你的剑气滋养他的残魂。百年后，若他能凝聚成形，方能重生；若不能，你也将魂飞魄散。”冥王说道。

“我愿意！”沈念安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为了程知渝，她甘愿放弃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就这样，沈念安回到了青云山，回到了那个承载着她与程知渝初遇回忆的寒潭边。她每日在此练剑，用剑气滋养着寒潭之水，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再次见到那个温润如玉的身影。

时光缓缓流逝，百年间，沈念安拒绝了所有飞升的机会，独自守在寒潭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的青丝渐渐染上白霜，但眼中的执着却从未改变。

终于，在某个月圆之夜，寒潭水面泛起阵阵涟漪，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倒影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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