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靠海,四季潮湿,总感觉空气中黏糊糊的,这种湿与江南水乡之地是不同的。
高三的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曾什韩进入榕城最好的一所高中后,仍踏实学习,最后通过全国数学竞赛一等奖而被保送至清大。
可谓是“现世报”吧!曾军华天天喝得酩酊大醉,乱闯红灯,结果被人撞死;韩丽的病情愈发严重,头发被剃光,皮肤蜡黄,骨瘦如柴,甚至记忆模糊,常将现实与往事混淆。
近来,曾什韩减少了飞回江区的频率,一则是因为韩丽身边确实要有人守着,二则是李玉媚他们也临近高考了,怕打扰到他们。
高考在中国学生的心里,是件严肃且庄重的事情,故大家都在争分夺秒,为最后拼搏,哪怕是平时吊儿郎当的张灼明,此刻也无比认真、重视。
学生时代的感情是纯粹的,就算不能与你同一所大学,也希望能够近一点,再近一点。
“徐欣,你要考哪里的大学?”张灼明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徐欣掀起眼皮,她怎么会不清楚这傻小子的心思,毕竟她一向是对男女之事比较敏感的,“金陵吧,想去看看那里的梧桐树,你呢?”
“我…我也考金陵的。”
闻言,徐欣微微嘴角上扬,“好,那我们一起加油!”
——
曾什韩轻轻关上病房门,独自坐到外面的长椅上,看了看时间,李玉媚应该已经到家,于是拨了个电话过去。
“媚媚?”
李玉媚的声音由远及近,“嗯!”
“在干嘛?”
“我在收拾明天要用的考试用品呢。”李玉媚将声音外扩,自己则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曾什韩视线下垂,把弄着打火机,“害怕吗?”
李玉媚拿着透明笔袋,凑到手机前,“不害怕的,感觉该做出的努力都已经做了,至于结果是好是坏,我都接受。”
“我们媚媚这么聪明,一定可以的。”
“好好!借大佬吉言!”
“叫我什么?”曾什韩无声挑眉。
“大佬呀,他们都这么叫你。”
“他们?你跟他们能一样吗?”
“哦~”李玉媚眉眼弯弯,撅着小嘴,“曾什韩……你明天…会来吗…”
曾什韩的唇角微微勾起,喉结滚动,“恐怕来不了。”
其实李玉媚知道他最近忙,确实不太可能来,但怎么说呢?这是人生中的重要一刻,还是希望他在的。
人生里的每个重要时刻,我希望你都在。
但李玉媚从来都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只是无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开口,“好吧~那我先睡咯,不早了。”
曾什韩看着小姑娘挂断电话的界面,笑着摇了摇头。
青春的故事总是与盛夏有关,与阳光有关,与蝉鸣有关。
我们在盛夏,书写未来。
“叮……考生请停止答卷!”
李玉媚放下手中的笔,望着窗外,晴空万里,阳光明媚,真好。
“请考生自行离开考场!”
闻言,瞬间,同学们像鸟儿一样,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奔着跑着,飞向外面的蓝天。
多么美的群像!
李玉媚一出校门,便看见人群中的贺女士与李同志,于是她挥挥手,笑着跑过去。
“爸妈!你们怎么买了两束花呀?多浪费钱,意思意思就行。”
“这怎么能是浪费钱呢?一束你爸的心意,一束你妈的心意。”
李玉媚接过递来的两束向日葵,“嘿嘿嘿,那我可真幸福,能收到两束花!!!”
“唉!我们媚媚辛苦了!”贺女士没由来得红了眼眶。
“哟,贺女士干嘛这么煽情呀?不辛苦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
“不辛苦才怪,天天学到12点多,你以为妈不知道?”
“你女儿喜欢学习,乐在其中呢!”李玉媚往贺女士身边靠近了点,“走吧,我们回家!”
拨开人群,穿过喧嚣,李玉媚的脚步竟突然被黏住。
只见少年背朝阳光,身穿白衬衣,眼眸含笑,手捧洋桔梗,手提蛋糕,隐隐约约可见蛋糕面上的“毕业快乐”四字。
她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心跳错了一拍,不语。
曾什韩唇角勾起,微微点头,先喊了声“李叔叔贺阿姨好!”
贺女士跟李同志也没想到曾什韩会特地大老远跑过来,也有些愣住,不过转瞬即逝。
“诶!好好,来找媚媚的吧?那我们就先走了!”语毕,贺女士直接拉着李同志离开,全然不顾李同志的不解与反抗。
夏天的风热热的,树影婆娑,斜照在李玉媚的脸上,脸颊红红的,“你不是说不来吗?”
“我们媚媚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可能不来?特地没告诉你的。”曾什韩上前,低眸一笑,“18岁的媚媚,毕业快乐呀!”
李玉媚的眉头舒展开来,眼睛亮亮的,只是一味地笑靥如花。
虽然有些意外,但是更多的是开心。
夏天和你,我都很喜欢。
——
江区的夜,今晚将被撕破,因为××级市中的学生在进行着毕业聚会。
曾什韩牵着李玉媚的手,推门而入。
刹那间,无数的目光投了过来,一片的起哄声。
“哟!”……
李玉媚不自在地低着头,立马松开曾什韩的手,然后默默地走到徐欣的旁边坐下。
“曾什韩这是真的来参加毕业聚会,还是专门陪家属来的啊?”徐欣看向李玉媚。
“谁知道他……”李玉媚摸着右手的虎口处,“张灼明呢?”
“上厕所去了。”
在场的只有一位老师,即是他们这届的年级主任——朱老师,也是分科后,曾什韩的数学老师。
“朱老师好。”
朱老师连忙熄灭手里的烟,“哎哟!曾什韩啊,好久不见呀!上次见你,还是在那个数学竞赛的赛场上呢,怎么样?被保送哪所高校了啊?”“清大。”
须兒,全场又爆发出一些躁动。
“尼玛!大佬就是大佬啊!”
“我承认了,人与人之间的智商是有差距的。”“真厉害啊!”
……
“嗯,很不错。”朱老师不禁笑着点了点头。
朱老师为人幽默风趣、平易近人,故很多学生都喜欢跟他聊天,敢跟他开玩笑。
“朱老师跟你的得意爱徒喝一口!!!”
“就是!喝一个!”
“你们一个个小兔崽子胡闹呢!哪有起哄喝酒的?信不信我给你们一人一张处分单……”说完才意识到,这群孩子已经毕业了,“害,瞧我这记性……”
朱老师不禁地红了眼眶,略有些哽咽,“唉,三年的时间可真快啊!我十分有幸能够参与你们的青春,老师语言表达能力有限哈,就祝你们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好!”异口同声的回答。
“最后,常回来看看!”
大家鼓着掌,不论男女,都不禁抹着眼泪。
突然人群里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朱老师,到时候保安拦着不让我们进,咋办啊?”
“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纷纷破涕为笑。
“你小子,等会都留个朱老师电话,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行吧!”
大家再次鼓掌,此起彼伏的“好”。
今晚的气氛总是躁动的,可青春本就是热烈且滚烫的。
“朱老师,我敬你一杯吧!感谢您之前的谆谆教诲。”曾什韩端起一杯白酒。
“会喝吧?可别回头说我老朱逼酒,哈哈哈哈……”洪亮厚实的笑声。
“会。”
朱老师也端起酒杯,“好!”
酒杯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不知是不是李玉媚的错觉,只见曾什韩与朱老师交谈了几句后,她总觉得朱老师会有意无意的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如此,嘴里咀嚼的速度都没由来得放慢。
须兒,曾什韩便朝李玉媚那边走过去。
刚入座,又一次的推门而入。
来人就是张灼明。
“啊啊啊啊……曾哥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声音一路从门口传过去。
跟张灼明玩得好的打趣着。
“张灼明你怎么跟个小媳妇一样啊?!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哈哈……是是是!这不就是标标准准的小媳妇样?!”
“要我说哦,以后谁‘娶’了我们灼明,恐怕每天都有热乎乎的饭菜吃。”
“哈哈哈哈哈……”
张灼明眼睛微眯,“滚滚滚……都给劳资滚犊子!你们懂什么?我跟曾哥感情深厚着呢!”
说完,就抬脚走过去。
“曾哥!曾哥!曾哥!……”
“喊着不累?”曾什韩晃了晃自己的耳朵。
张灼明傻傻地笑着,“这不是怕在做梦吗?”
“那你…打我一拳?”
“嘿嘿嘿嘿……不敢不敢,借我十个胆子都不敢呀!”
“不说了不说了,曾哥喝酒!”
此时的位置,是曾什韩与李玉媚坐在一起,而徐欣在李玉媚的身旁,张灼明则是在曾什韩的身旁。
“我们四剑客一起走一个!”徐欣豪爽地给自己杯里注满啤酒。
曾什韩默默地将装着饮料的纸杯递给李玉媚,“喝这个。”
“曾什韩,这就管上啦?那你们以后异地恋可咋办呀?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我们可爱漂亮大方的媚媚哇~”
瞬间,曾什韩的脸色黑得都能滴出墨来了,鼻腔里发出轻轻的冷笑声,“多谢关心。”
此时的李玉媚浅浅插入一句,轻声细语,“因为我不会喝酒。”
“来来,不提这些!”张灼明举起酒杯。
徐欣先起头,“祝我们一直走在鲜花盛开的路上!”
“顶峰相见!”张灼明跟上。
李玉媚清脆的声音响起,“愿此去繁花似锦,再相逢依旧如故。”
“志合者,不以山海为远。”曾什韩缓缓开口。
高考的结束,是人生的开始。
我们的人生正在热烈的进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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