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台的风渐渐小了，星光却愈发清晰。温秦晞感觉到沈砚的身体不再那么僵硬，才稍微松开怀抱，但手仍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仿佛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我们下去好不好？这里太冷了。"她轻声说，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颤抖。

沈砚点点头，目光却仍有些涣散。温秦晞牵着他小心地离开天台边缘，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直到彻底离开危险区域，她才长舒一口气，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小心！"沈砚反应极快地扶住她，两人就这样互相支撑着走下楼梯。

旧校区的路灯年久失修，昏暗的光线下，温秦晞偷偷打量着沈砚的侧脸。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让她心头一紧。

"饿不饿？"她轻声问，"我知道有家面馆通宵营业。"

沈砚摇摇头，却又在看到她失望的表情后改口："...有点。"

温秦晞立刻笑了，眼睛弯成月牙："那走吧，我请客！"

他们避开主路，沿着小巷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小面馆。推门进去时，老板娘正打着哈欠，看到他们明显愣了一下。

"这么晚还有学生啊？"她嘟囔着，却还是热情地招呼，"吃什么？"

"两碗牛肉面，一碗不要香菜。"温秦晞熟练地点单，转头对上沈砚惊讶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他的忌口。

"那个...上次聚餐我注意到的。"她慌忙解释。

沈砚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最终只是轻声道："谢谢。"

热气腾腾的面很快端上来，沈砚机械地拿起筷子，动作却有些迟缓。温秦晞注意到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心里一酸，假装没看见，低头大口吃面。

"慢点，烫。"沈砚提醒道，声音很轻。

温秦晞抬头冲他笑笑，却看到他碗里的面几乎没动。"不合胃口吗？"

沈砚摇摇头："...没食欲。"顿了顿，又补充，"药的原因。"

提到药，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凝重起来。温秦晞放下筷子，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宋雨拍的那些照片..."

"是真的。"沈砚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确实在看心理医生，也确实在吃药。"他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直视她，"现在你知道了，我就是一个需要靠药物维持正常的疯子。"

"沈砚！"温秦晞急切地抓住他的手，"不许你这么说自己！抑郁症只是一种疾病，就像感冒发烧一样，需要治疗而已。"

沈砚苦笑："感冒不会让人想死。"

这句话像一把刀插进温秦晞心里。她想起上一世看到的那条冰冷新闻，想起自己站在警戒线外看到的那个被白布覆盖的身影，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但你会好起来的，"她哽咽着说，"我保证。"

沈砚看着她通红的眼眶，突然问："为什么哭？"

温秦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擦掉眼泪："我...我只是心疼你。"

沈砚沉默了很久，久到温秦晞以为对话就此结束时，他突然开口："七岁那年，我父母离婚，我被判给父亲。他很快再婚，新妻子不喜欢我，说我阴沉沉的像个怪物。"

温秦晞屏住呼吸，不敢打断。

"十二岁，我开始整夜睡不着，父亲带我去医院，医生说是抑郁症。"沈砚的声音很轻，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他当时的表情...好像我让他丢脸了。"

"后来呢？"温秦晞轻声问。

"后来他把我送到母亲那里。母亲的新家庭很幸福，我的存在像个瑕疵。"沈砚扯了扯嘴角，"十五岁生日那天，我吞了一整瓶安眠药。"

温秦晞倒吸一口冷气，心脏几乎停跳。

"被救回来后，他们轮流带我看心理医生，按时给我药，但从不问我感觉怎么样。"沈砚抬起头，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孤独，"有时候我想，如果我死了，他们会不会反而松一口气？"

"不会的！"温秦晞几乎是喊出来的，引得老板娘惊讶地看过来。她压低声音，却更加坚定："我会难过，会崩溃，会...会活不下去。"

沈砚震惊地看着她，似乎无法理解这样强烈的情感。

"沈砚，"温秦晞深吸一口气，"答应我，下次有这种念头的时候，先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沈砚的睫毛颤了颤："...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重生回来就是为了救你。这句话在温秦晞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变成："因为你是沈砚啊。"

遇秦续述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