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顾辰在倾盆大雨中行驶在泥泞道路上，猛地踩下急刹车。警车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最终停在了距离万丈深渊仅 10 公分的地方，那深渊就像一张随时准备吞噬一切的巨口。

“好险。” 顾辰心有余悸地想着，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双手还紧紧握着方向盘，久久没有松开。

坐在副驾驶的林桉可不像他这般镇定，脸色煞白，直接对着这位名义上的师傅大声嚷嚷起来。

“我说师傅！您开慢点行不行啊！到底是什么案子这么十万火急，大半夜把我从暖和的被窝里拽出来，陪着您在这大雨天里开了整整两个小时的车，现在还差点坠崖送命。”

“这要是真掉下去了，明天报纸头条我都想好了 ——《警察雨夜驱车赶赴现场，不幸坠崖身亡》……”

“闭嘴！” 顾辰没等这个便宜徒弟继续唠叨下去，就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你看那儿。” 顾辰顾不上还在气鼓鼓的林桉，伸手指了指自己左侧前方。透过如帘的大雨和浓稠的黑暗，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在山路向上的转角处，一块巨石不知何时滚落下来，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前路。

在黑夜与暴雨的笼罩下，那块巨石就像一个冷酷无情的黑暗卫士，拦住了所有想要通往前方的去路。

正是因为这块巨石恰好处在山路转角，顾辰在心急赶路时才没能及时发现。再加上黑夜沉沉、大雨滂沱，更是让人难以提前察觉危险，若不是他反应够快，只怕此刻早已车毁人亡。

林桉盯着不远处的巨石，瞬间明白了是自己错怪了师傅，她看着一脸严肃的顾辰，尴尬地吐了吐舌头。作为警界神探的徒弟，她自然不是什么笨人，可这个师傅，脾气实在是不太好。

顾辰将车稳稳停在路边一处相对安全的位置。

“下车，我们走着过去。” 顾辰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从后备箱拿出警用雨衣和手电筒，二人便迎着风雨，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上山的公路慢慢前行。

当两人艰难地从巨石和山壁之间的狭窄缝隙穿过后，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林桉一手举着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一手紧紧拉了拉头上的雨衣帽子，试图挡住一些打在眼睛上的雨水，可在这如注的大雨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师傅，这下您总得告诉我，咱们到底是去查什么案子了吧？大老远跑这一趟，我可是豁出去了，您可不能再瞒着我了。” 也不知是爬山消耗了太多体力，还是这风雨交加的环境作祟，她说话时有气无力的。

顾辰听到徒弟追问，反正也没打算一直瞒着，便开始向林桉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一天前，顾辰还在市外执行一项金融诈骗案的抓捕任务。为了将这个犯罪团伙一网打尽，他和同事们费尽周折，终于成功抓获了团伙中的大部分成员。

然而狡猾的主谋并不在抓获的团伙之中。顾辰刚准备连夜展开突击审讯，一通神秘报警电话突然打进警局。局长亲自致电，语气凝重地命令他即刻驱车前往雨雾山庄 —— 那里发生了命案。从局长不容置疑的口吻里，顾辰嗅到了案件的紧迫性，丝毫不敢耽搁，直接摇醒了蜷在沙发上、因连日抓捕累到酣睡的林桉，二人冒雨启程。

“师傅，为啥偏偏叫上我？我懂了！您这是想重点栽培我对吧？再说我这么标致，带在身边还能让您心情舒畅，破案效率都能翻倍！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林桉正美滋滋地自我陶醉，脑门突然挨了一记响亮的爆栗。她捂着脑袋，气鼓鼓地瞪向顾辰，后者却只当没看见。

“不解风情的木头！会不会心疼人啊？”

“别贫嘴了。按地图算，再走十分钟就能到雨雾山庄。”

听到这话，林桉立刻收起了嬉笑的神态，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这份临危不乱的专业素养，正是每个刑警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听说这山庄是以前的本市首富建的，当年他包下整座山头大兴土木，在城里也算个地标。不过自从那富商车祸去世后，就基本没人踏足了。”

“没错。这山常年云雾缭绕，每逢雨天更是烟雨朦胧，整个山头就像被裹进一首天然的摇篮曲里，如梦似幻，‘雨雾山庄’ 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

两人边说边赶路，夜色中，一抹昏黄的灯光突然刺破雨幕。那簇光亮在漆黑的雨夜中格外突兀，仿佛惊涛骇浪里的一叶孤舟，而四周翻涌的雨帘与浓稠的黑暗，正张牙舞爪地想要将它吞噬。

对视一眼后，两人心底同时浮现出同一个念头 —— 雨雾山庄，到了。

吱呀一声，雕龙刻凤的实木大门缓缓开启，门后站着一位身披丝质披肩的年长妇人。她身着淡蓝色旗袍，眼角的细纹里都藏着岁月沉淀的优雅，举手投足间透着与生俱来的华贵气质。

“二位是......？” 妇人望着雨夜来客，眼中满是疑惑。

林桉动作麻利，不等顾辰开口，已经从雨衣内袋掏出警官证晃了晃：“我们是警察。外头铁门没锁，我们就直接进来了。报警的不是你们吗？”

妇人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她回头望向山庄深处，随后侧身让出通道，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顾辰和林桉把湿漉漉的雨衣挂在门廊，跟着妇人踏入山庄。进门便是一条宽敞的过道，足有十米长、五米宽。左侧墙面上挂满名人字画，在暖黄灯光下泛着古朴的光泽；右侧是一整面落地玻璃，外头是典型的苏氏园林景致 —— 假山嶙峋，流水潺潺，雨水顺着石渠蜿蜒而下，仿佛将山野搬进了庭院。不过玻璃墙封得严实，看不出是纯粹的景观装饰，还是另有玄机。

穿过长廊，一座两米高的石雕屏风赫然矗立眼前。屏风底部用水泥牢牢固定，稳如磐石。其上雕刻着神秘异兽，身形似狮似貅，脊背之上还驮着个憨态可掬的童子，线条流畅，栩栩如生。顾辰的目光瞬间被吸引，林桉更是忍不住发出赞叹。

像是看穿了两人的好奇，妇人微微一笑：“这是仿宋样式的照壁，民间俗称屏风。上头雕的是麒麟送子图。二位警官，咱们还是先去见见其他人吧。”

顾辰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 —— 妇人也在疑惑，究竟是谁报的警。

绕过屏风，璀璨的水晶吊灯瞬间照亮整个大厅，光芒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大厅左右对称摆放着中式雕花木沙发，中央铺着一张足有五米见方的毛织地毯，繁复的几何图案带着浓郁的异域风情，一看便知是新疆等地少数民族的手工艺品。

“中式家具配欧式吊灯，再搭少数民族地毯...... 这山庄主人的审美可真够混搭的。” 林桉凑到顾辰耳边小声嘀咕。

“嗯，风格确实独特。” 顾辰随意应了句，目光却始终在人群中游走。

此时大厅里人不少，三三两两地坐在沙发上。顾辰快速扫视一圈，算上他和林桉，加上开门的妇人，总共九个人 —— 六男三女，年龄跨度极大。

众人对他们的到来反应异常激烈。凭借多年刑侦经验，顾辰敏锐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不安。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惊慌，那神情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暴风雨，又像是极力想隐藏什么秘密。

“这两人哪来的？！” 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突然跳起来，身上印着夸张 LOGO 的黑色 T 恤，配着双爱马仕豆豆鞋，腔调里满是质问。

所有人目光顿时聚焦在妇人身上。

“二位自称是警察，证件也查验过了。” 妇人语气温柔却暗藏锋芒，“不过我也纳闷，究竟是谁报的警呢？”

这话瞬间引爆现场，众人炸开了锅。

“开什么玩笑！我们怎么会报警？” 穿丝质睡袍的中年男人率先反驳。

“说不定真有人偷偷报了......” 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子怯生生开口。

“放你娘的屁！再胡说八道老子弄死你！” 肥胖的中年男人暴跳如雷，唾沫星子四溅。

争吵声此起彼伏，顾辰皱紧眉头看向妇人。对方无奈地耸耸肩，眼神仿佛在说：您瞧，我也没办法。

就在场面失控之际，一声清脆却极具穿透力的怒吼突然响起：“都给我闭嘴！！！”

所有人猛地噤声 —— 谁也没想到，这声震慑全场的呵斥，竟出自林桉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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