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的白烛在风里摇晃,沈知夏跪在蒲团上,黑色丧衣宽大的袖子垂到冰凉的青砖地面。
她的黑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黏在泛着青灰的脸颊上,像是水墨在宣纸上洇开的痕迹。低垂的眼睫下,一双杏眼盛满化不开的雾气,苍白的嘴唇抿成细直的线,整个人像座被雨打湿的瓷像,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碎在满地纸钱里。
"知夏。"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沈知夏浑身一颤,转头看见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灵堂门口,雨水顺着他油亮的皮鞋尖往下淌。男人扫了眼空荡荡的灵堂,皱起眉:"收拾东西,跟我回香港。"
沈知夏攥紧褪色的孝帕,声音像泡在冰水里的细沙:"您是..."
"我是你妈亲弟弟。"男人掏出张烫金名片甩在供桌上,"现在,你唯一的亲人。"
香港浅水湾的雨比江南的更凶。
沈知夏蜷缩在后座,透过车窗看着眼前巨大的铁艺雕花门缓缓打开。
当整栋镶满玻璃幕墙的别墅出现在视野里时,她下意识抓紧了衣角——这哪里是住人的地方,分明是座会吃人的宫殿。
"下车。"舅舅的声音冷冰冰的。沈知夏深吸口气,刚推开车门,雨幕里突然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一辆黑色机车如黑色闪电般擦着车身掠过,带起的水花溅在她苍白的脚踝上。
骑机车的少年甩下头盔,蓝紫色挑染的头发被雨水打得凌乱。
他左耳戴着夸张的骷髅耳钉,黑色皮衣破洞处露出小麦色的皮肤,眉眼间满是桀骜不驯。少年斜睨了她一眼,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捡回来的拖油瓶?"
"阿砚!"涂着烈焰红唇的舅妈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匆匆赶来,香奈儿套装的裙摆沾满泥水,"别胡说!"她转头看向沈知夏,眼底闪过一丝嫌弃,却还是笑着伸手:"快进来,淋坏了可怎么好。"
沈知夏垂着头跟在后面,黑色面纱被风吹起又落下。她偷偷打量走在前面的少年,只见他脖颈后纹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每走一步,银色的裤链就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而自己身上这身洗得发白的丧衣,在这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就像只误入孔雀群的麻雀,格格不入得可笑。
舅舅的手掌干燥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沈知夏垂着脑袋被他牵着走过铺着厚绒地毯的旋转楼梯。
水晶吊灯在头顶晃出细碎的光,她盯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发现自己的帆布鞋边缘还沾着老家殡仪馆前的泥点,而舅舅锃亮的皮鞋倒映着墙壁上镶金框的油画。
“到了。”
雕花木门推开时带起股雪松味的香薰,沈知夏抬头,整面墙的落地窗正对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米白色的天鹅绒床品上摆着只绒毛小熊,床头柜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红玫瑰,花瓣上还凝着水珠,倒像是刚从花园里剪来的。
“这是客房,”舅舅松开她的手,从西装内袋掏出枚房卡拍在梳妆台上,“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以后有时间再带你重新装修。”
他指了指墙角的步入式衣帽间,柜门半开着露出挂满的各式裙子,“里面都是新款,从香奈儿到Gucci,喜欢随便穿。”
沈知夏的指甲掐进掌心。那些衣服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绸缎和蕾丝交织的裙摆像是会说话的眼睛,无声嘲笑她身上洗得发白的丧衣。
她听见自己喉咙发紧的声音:“谢、谢谢舅舅……”
“别这么见外,”舅舅抬手整了整领带,鳄鱼皮带扣在光线里闪了闪,“你妈妈当年执意离开家,现在既然你回来了,就是林家人。”
他转身要走时突然回头,目光扫过她乱糟糟的黑发和沾着泪痕的脸,“明天带你去见家族长辈,记得收拾干净些。”
房门合上的瞬间,沈知夏跌坐在柔软的床沿。床垫下陷的触感让她恍惚,这比老家那硬板床软上百倍,却陌生得让人心慌。
她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小熊,指尖触到绒毛的温暖,眼眶突然发烫——这和外婆缝给她的布娃娃,手感好像。
窗外惊雷炸响,沈知夏起身关上落地窗,将暴雨隔绝在外。
镜中的少女脸色苍白如纸,黑色丧衣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倒真像舅舅说的,需要“收拾干净”。她咬着唇走向衣帽间,颤抖的手指划过那些昂贵的布料,最终停在件素白的针织连衣裙前。
“像自己家……”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轻声重复,声音被雨声吞没。这栋装满奢侈品的别墅,真的能成为她的家吗?
作者有话说:
大家别着急哈,就是呢,我写完的比较慢,大家可以期待一下,后面会炸裂一些哈。
大家看完收藏一下,可以吗?收个藏不迷路
ヽ(✿゚▽゚)ノ
有意见的话,可以说接受指点不接受指指点点,看不惯这种类型的呢,可以不看,但不要喷。
文明用语,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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