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一个人在家，街头采访。

冬日的斜阳慵懒地洒在浅水湾别墅的雕花窗棂上，沈知夏走进玄关，羊绒大衣的下摆扫过冰凉的大理石地面。

她习惯性地喊了声“舅妈”，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别喊了，”身后传来林砚清冷的声音。

少年斜倚在吧台边，黑色衬衫随意解开两颗纽扣，弯腰拿威士忌时，冷白的腰腹肌肤若隐若现。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酒杯，冰块碰撞声清脆悦耳，“舅妈去夏威夷度假了，舅舅出差，再过几天，佣人们也会放假。”

沈知夏摘下围巾，目光落在他耳尖的蓝色耳钉上：“那你呢？”

“我过几天要去美国参加赛车比赛。”林砚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间，锁骨处的银色项链跟着晃动，“到时候，家里就剩你一个人了。”

沈知夏垂下眼睫，轻声应了句“好”。落地窗外，暮色渐浓，维港的灯火星星点点地亮起来，映在她眼底，却泛不起一丝涟漪。

第二天清晨，沈知夏被刺眼的阳光唤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房间，才发现整栋别墅寂静得可怕。

佣人们早已不见踪影，林砚的房间门大开着，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香水味，却不见半个人影。梳妆台上，只留下一张便签，是林砚潦草的字迹：“走了，照顾好自己。”

沈知夏握着便签的手微微发颤，心里泛起一丝失落。她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突然觉得这奢华的别墅像一座冰冷的牢笼。

百无聊赖之际，她决定出门逛逛。走进衣帽间，各色高定礼服在射灯下熠熠生辉，她却随手取下一件素白的棉质T恤，搭配了一条黑色香奈儿经典款短裙。

简单的穿搭，却衬得她肌肤胜雪，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耳垂上的珍珠耳钉随着步伐轻轻摇晃，举手投足间皆是慵懒又矜贵的气质。

站在玄关处对着镜子整理裙摆时，沈知夏望见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

她想起林小满临走时的拥抱，想起林砚那句没头没尾的“照顾好自己”，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别墅厚重的雕花大门缓缓敞开，裹挟着咸腥气息的海风如冰刃般劈面而来。

沈知夏刚迈出一步，寒意便顺着单薄的棉质T恤钻透肌肤，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细密的鸡皮疙瘩顺着脖颈蔓延至锁骨。

恒温空调营造的暖意瞬间被撕碎，她踉跄着退回玄关，目光扫过墙边的衣架，随手扯下一件浅灰色长款外套裹在身上。

羊绒面料柔软地贴合身体，袖口垂下的暗纹刺绣随着动作若隐若现。沈知夏没注意到衣领内侧的手工缝制标签，更没在意衣摆处暗藏的铂金丝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件出自意大利高定工坊的外套，光是刺绣工时就耗费三百小时，价值四十二万港币，足够买下小县城的三居室。

踩着细高跟走出别墅区时，沈知夏的发丝被海风吹得凌乱。

她拢了拢外套，素白的手指与灰色羊绒形成鲜明对比，不经意间露出腕间外婆留下的银镯，镯身上刻着的缠枝莲纹与奢侈的穿搭格格不入。街边的橱窗倒影里，她看见自己苍白的脸，突然觉得这身混搭滑稽又荒诞。

“小姐！能耽误您几分钟吗？”甜腻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沈知夏转身，撞进大波浪卷发下浓妆艳抹的笑脸。女主持人举着话筒，胸前的直播设备闪着红灯，身后的摄影师迅速将镜头对准她，“我们是《港味穿搭图鉴》节目组，看您从浅水湾别墅区出来，穿搭又这么有品味，想邀请您上镜分享！”

沈知夏下意识后退半步，羊绒外套的下摆扫过香奈儿短裙的褶皱。

她瞥见镜头右下角跳动的弹幕，密密麻麻的文字裹挟着好奇与揣测：“这地段出来的肯定是富家千金”“T恤配香奈儿？有钱任性”。

“可以简单介绍下今天的穿搭吗？”主持人将话筒递过来，浓郁的晚香玉香水味扑面而来。

沈知夏捏着衣角，耳尖微微发烫：“其实就是随便穿的……上衣是网购的纯棉T恤，399港币，很透气。”她低头看了眼短裙，珍珠耳钉晃出细碎的光，“裙子是香奈儿经典款，具体价格记不清了。”

弹幕瞬间沸腾。

“救命！这看着平平无奇的小黑裙，居然要五万八？！”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这裙子够我买三年奶茶！”

“楼上的，三年奶茶？这裙子能买我一套房首付！”

主持人的目光突然被她身上的外套吸引，精心描绘的眉毛高高挑起：“等等，您这件外套该不会是……”她凑近细看，瞳孔猛地收缩，“这暗纹是今年米兰时装周上，Rivoluzione高定系列的绝版款？全球限量三件的手工羊绒？！”

沈知夏愣住，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衣料。她想起拿外套时的随意，想起林砚书房里堆满的奢侈品盒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闯了祸。

弹幕疯狂刷屏，鲜红的打赏特效在屏幕上炸开：

“我没听错吧？四十二万的外套当家居服穿？”

“这就是豪门千金的日常吗？我酸成柠檬精！”

“求链接！哦对，链接是限量款，打扰了……”

海风卷起她的长发，沈知夏望着镜头里自己不知所措的模样，突然觉得讽刺。

曾经在杭州，妈妈用半个月工资给她买的羽绒服，她能珍惜三年；如今随手披上的“普通外套”，却抵得过普通人半生积蓄。

而她对此浑然不觉的模样，此刻正通过直播，成为无数人惊叹与艳羡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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