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噩梦

幽蓝的龙文光在地底治疗室中流转，蒸汽驱动的涡轮低沉轰鸣，似一头困兽在穹顶挣扎咆哮。小伊文卡琳被牢牢固定在青铜治疗椅上，冰冷的金属触感刺入肌肤。她的龙鳞皮肤在零下四十度的低温中凝结起薄薄的霜花，寒意渗进骨髓。眼前晃动的母亲手中，龙文怀表的指针嘀嗒作响，声音仿佛来自深渊，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伊文卡琳，看着这个钟摆。”母亲的声音透过隔音舱传来，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天鹅绒手套缓缓抬起，露出几片泛着寒光的龙鳞指尖，“别紧张，这只是场治疗。你生病了，我的孩子。”

龙文钟摆开始逆时针旋转，空气中弥漫的龙涎香被蒸汽管道送入，凝结成细碎的冰晶，飘散如雪。伊文卡琳的灵视骤然开启，一幅画面在她脑海中具象化——北极实验室里，龙文锁链束缚着温格勒的身体，银色电极插入他的颅骨，抽取脑浆的瞬间，他的身体如同玻璃般崩解成无数碎片。“唔……呕！”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身体剧烈颤抖，龙鳞化的皮肤剥落处，新生的人类肌肤暴露在寒气中。她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咳嗽声。

“伽马波共振，启动。”父亲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带着低沉的龙鸣颤音，回荡在整个空间。

刹那间，治疗椅上的电极猛然刺入伊文卡琳的后颈，她的眼瞳迅速染上黄金般的色泽，光芒刺目而冰冷。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1900年，祖先沃尔夫冈跪在黑暗的大殿中，与祂签订契约。他们的诉求简单却昂贵——预知未来的能力。然而，代价是预知者死后，其肉身归祂所有。至于祂将用这些肉身做什么，契约中没有答案，也不敢问。

“这是家族的荣耀。”母亲轻轻按住伊文卡琳龙鳞化的手臂，指尖的戒指与女孩胸口的护身符产生细微的共鸣，嗡嗡作响，“我们是精神领域的天才，也控制自己的龙化症状。只有这样，才能维持平衡。”

但小伊文卡琳的灵视却突然失控，眼前浮现出一片血红的场景——在某个歌剧院中，舞台之下，家族成员的尸体龙鳞化崩解，随后又像被注入生命般站起。腐烂的手臂伸向她，抓住她的衣角，嘶哑的声音此起彼伏：“救救我们……”

泪水滑过她的脸颊，与鼻血混杂在一起，滴落在地板上。“为什么？为什么要我承受这些？”她的声音颤抖而破碎，像是玻璃珠跌落在石头上。

父亲的脚步声从一旁传来，他掀开白大褂，露出腹部纵横交错的龙纹伤疤。“因为我们是容器。”他的眼神空洞而深邃，仿佛倒映出某位王者的虚影，“每一代灵视者都必须有人承受因果律修正的痛苦，直到祂的复苏。”

“不！我要姐姐！带我去找姐姐！”小伊文卡琳嘶吼起来，声带因龙鳞化变得粗糙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金属刀刃互相摩擦。

“太晚了。”母亲按下治疗椅旁的按钮，龙血在玻璃管道中沸腾成银色漩涡，发出刺耳的尖啸声，“这是你从出生就被选定的路，逃不掉的。”

伊文卡琳的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的一瞬，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青铜御座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因果律修正的代价，是成为容器。”

当她醒来时，四周只剩下安静的房间，孤独的气息笼罩着她。龙文怀表已被锁进保险柜，表盘内侧刻着一行细小的文字：「容器的记忆，是祂复苏的钥匙。」

从此，咖格林家族只有一位受宠的小姐，也永远只有那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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