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溟京都,皇城西区,布有九宫,左四宫为西北廊,由宫里的太监们居住,右五宫为西南廊,则由宫女们居住。
西北廊最破落偏僻的一角,为荒院。用于关押犯错的太监。此时,正值隆冬,大雪四日,积雪已过膝。这一处荒僻院落由于常年失修,砖瓦缺失,墙削壁漏,寒风呼啸而来,袭卷着飞雪,簌簌灌入屋内。
几个犯了错的太监瑟缩在一堆杂乱的枯草堆里,瑟瑟发抖,他们被送来这儿的时间不一,虽然在各宫干活,每日碰见,混了个眼熟,但私底下却没有机会了解过彼此,互不相识,但也知道眼下抱团取暖,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要紧的事。
“梭子哥,他不会已经断气了吧。”
这些太监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太监偏着脑袋,眼睛眨巴着看向他们右侧不远处土炕上,那个昏迷不醒的少年。昨天那少年被戴公公送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浑身上下没一处完好的皮肉,人被丢进屋里,横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戴公公跟脚底抹油似的溜了。
戴公公前脚刚走,几个太监便立即上前围观,他们打量发现,这新来的“犯错”的小太监居然是个眼生的,子孙根刚切不说,就连皮相都是一等一的好,即使是受过刑,那也丝毫不影响他身上自带的贵气。但入了这地方,又有谁的命是金贵的呢?烂命一条,能活一天是一天。
在西南廊里,或者说整个皇城里,尔虞我诈的事情数不胜数,他们各为其主,其中为主卖命干过的缺德事也不在少数,除了眼下年纪小的小屁孩。他们因错被罚至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眼下风雪交加,送饭的太监一日比一日来得晚,残羹冷炙也在慢慢减量,他们的生机日渐渺然。
戴公公送来的这么一个奄奄一息的少年,在这四壁漏风的屋子里,他几乎难以撑过今夜。看着同样遭遇的少年,人心非木石,他们心底也难免生出一丝怜悯。
孱弱昏迷的少年被其中一个太监给抬到了土炕上,唯一一条破棉被也盖在了这少年身上。来这院中,本为受罚,主子没有派人来抽打责罚已是大恩,更别提能提供取暖之类的柴火,棉被。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柴火,土坎和破棉被也是冷冰冰的,但也聊胜于无。他们把晚间的汤食分出几口来,灌给炕上的少年。灌完汤,少年脸色苍白,仍旧未醒,无法只能扶少年继续躺着。炕头的破洞被小太监用枯葫芦堵住,甚至贴心地给少年摆正了麦糠枕头。
小太监说完话后,赤着脏兮兮的足,一跳一跳地点地来的少年炕前,犹豫着伸出食指颤悠悠地探了一下少年的鼻息。几秒过后,小太监松了一口气,然后转头朝草堆里的几个太监咧嘴一笑,示意他们人还没死。确定少年还有生气之后,小太监又一跳一跳地回到原来的窝里去瑟缩着。
大雪第五日,积雪过多,皇城的各条过道车马难行,几十座瓦房已经被积雪压塌,砸伤了不少人。皇后下令一日之内将积雪清扫而去,以免再次伤及无辜。任务紧急,宫里清扫积雪的人手不够,西北廊里犯错的太监们被提前释放出来,投入到清扫处理积雪的队伍中去。
一时间,那处荒院里便只剩下那少年一人。
往荒院送饭食的太监近日迷上了御花园里的洒扫宫女—小翠,一心思都扑在她身上,而他又恰巧听闻,荒院里犯错的太监们被提前释放出来,所以就自顾自地认为那里已经没人,再无须送饭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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