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人26

万里山河静谧，姑雪山下，人家烟火零星，秋风几许，院内落花无声。

回山时，顾涸特意央求朱辞给他带了一壶萝中坊的香满天。这萝中坊世代酿酒卖酒，其中以香满天最为出名。去年，在顾涸生辰宴上，山中的兰草精特意往山下跑了一趟，去萝中坊偷了一罐香满天回来。作为生辰礼偷偷献给顾涸。等朱辞发现的时候，顾涸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此后，顾涸一直惦念着萝中坊的香满天，兰草精被朱辞恐吓了之后，再也不敢给顾涸带酒。直到今日，才给顾涸逮着了机会。

眼下，二人正在院子里围在石桌旁对饮。

顾涸贪杯，这会儿已经有些不胜酒力了。语句断断续续，有时还前言不搭后语。

“九尾，你和姑雪娘娘是不是有仇啊？”他趴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凑近朱辞，话说得小声，生怕被姑雪庙里的姑雪娘娘听到。朱辞盯着他泛红的脸颊，轻抿了杯酒，“雪崽何出此言？”。

“我猜啊，你们肯定有仇？”

“哦，说说看。”

顾涸看着他那毫不在意的态度，内心的那一股莫名的紧张感也淡了些，他又坐回凳子上，双手撑着下巴解释道，用眼神示意朱辞，朱辞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放置姑雪娘娘神像的祠堂。

“你和姑雪娘娘要是没有仇，那你…你带着我借住姑雪庙，为什么从不愿意帮忙洒扫一下，你不愿意去就算了，为什么还不让我去呢？连门都不准我踏进去一步，偷偷……告诉你，我有一次去了，结果被你设的结界给弹飞了。哼！这如果不是有仇，那总得有其他原因吧。”

“你很关心？”朱辞有些好笑的捻着酒杯，有心逗他道。

“嗯。”

顾涸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想法，“为什么？”

顾涸被问住了，此刻他脑子有些迟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关心朱辞和姑雪娘娘有没有恩怨这个问题，可能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问题，可他的心有些乱，理不清那些无端的思绪。

“我今天都听到了，大壮，小禾他们也都说了，姑雪娘娘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也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姑娘，听说比九尾你还好看呢。可是，我想了想，他要如何好看才能有你好看呢，明明就你最好看嘛。”

顾涸抬眸望向着天上的明月，在努力幻想那个比朱辞还要美好的女子。月光落在他眼底，又映射出朱辞的模样，顾涸又盯着眼前身着红衣的男子傻笑。朱辞落下杯盏，避开那双清澈的目光。

“醉了，就回去歇着吧。”

顾涸听了不服气嚷嚷着，“没醉！没醉！我……比你能喝！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呢，不能睡着。”忽然起身，脚底虚浮地来到朱辞身前。

不小心踩着裙摆，跌坐在朱辞脚边，朱辞的心随着小醉鬼的动作浮动着。顾涸揪着朱辞垂落的袖口，轻轻摇晃。

“姑雪娘娘，是顶好的神仙，她那么好，是我的话，我也会想念的。我……我说了你也别生气。”

这会儿，朱辞被他欲言又止的话勾起了些兴趣，竖起耳朵准备仔细地听。

“这件事，其实我……想了好久了，直到今天我才想通。我…我知道……”对于即将说出口的话，顾涸心里有些忐忑，他吸了一口气缓缓舒出，朱辞也笑着抬手在这小醉鬼背后抚了抚，想让他别太过于紧张。

“九尾，我今天终于知道你喜欢……”那几个字，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如果就这样肆无忌惮说出来的话，他觉得实在是太冒犯了。

“你是不是恨他？”

朱辞不语，顾涸继续道。

“你恨他一心为民，最后舍弃你，独自离开……”顾涸垂下脑袋，像赎罪一般，为自己伤人心说出的言语。朱辞又摸了摸他的脑袋，顾涸抬起头望着他。

朱辞似逃避一般，抬手将顾涸那双沁着泪的眼眸遮住，一字一句道。

“我确实恨他，恨到连为他立一个衣冠冢都不愿意。只是……雪崽，我不配提喜欢这个词，他是很好的神，即使他没有成神，在山下百姓心里，在受他庇护的姑雪山生灵心里，以及在…我的心里，他都是当之无愧的神。虽然他还没能飞升成神，但在我心里他就是唯一的神，我的姐姐，他就是最好的神。”

“姐姐？”顾涸迟钝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些，他捏拳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恨不得找个洞藏起来。

看着顾涸慌乱无措地背影，朱辞笑着提声喊道：“雪崽，以后可不许再喝香满天了，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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