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姑雪山的雨水连日不断,朱辞躺在那张旧榻上浅眠,窗外雨丝连绵,望生镜被遗弃在桂树下的草地上,任秋雨扑打。
“咚咚咚……”
院外响起了敲门声,朱辞恹恹欲睡地从榻上起身,红色衣袍松散地挂在身上,内搭一件黑色里衣,一头红发披散于肩后,带着几分凌乱,看那背影,好一副闲散仙人做派。
他顺手拿上挂在墙上的油纸伞,撑伞走进雨中,往院门口走去。
还没来到院门前,身后一只手轻轻敲了敲他的肩膀,他谨惕地向前一步,立即回过身来。尘雀一脸贱兮兮地笑道。
“老狐狸,还是这么不近人情。”朱辞不屑与他争辩,也不想搭理他,便自顾自往房中走,尘雀一把夺过他的伞,朱辞没防备,伞被尘雀轻松夺了去,快步往前跑,徒留朱辞一人立于雨中。
等进了偏屋,尘雀取下腰间挂着的锦囊,默念了几句法咒,锦囊便自动打开,三个精美的木雕盒子从里面飞出,浮在空中,然后又依次飞到尘雀怀中。他等了片刻,也不见朱辞这老狐狸找来,又骂骂咧咧地抱着盒子往他的主卧走去。
“砰!”他一脚踹开朱辞主卧的门,熟门熟路地将三个盒子放在左侧贴墙的木桌上。
“老狐狸!我看你也没多少岁吧,怎活得跟街头晒太阳的老大爷似的。”边数落着边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不错嘛,有点人气儿了!又是画,又是花瓶的,瞧瞧这花多别致啊,还是你家雪崽会过日子!”尘雀对那一束插在矮胖歪丑的土罐里的“花”赞不绝口,这是顾涸去山里捡的松果做成的,还搭配了些干枯蓝色野花。
“瞅瞅,还笔墨纸砚呢,要不是知道你背着我偷偷养着个小孩儿,我见着这些都不愿意相信这是你的卧房。诶,对了,我光顾着说话,忘记问雪崽去哪了?看看这是我从海城特意为他准备的礼物,保准他见了就喜欢。”
朱辞躺在榻上听着闯进屋里的人喋喋不休,只觉得聒噪烦闷不已。还没等他下达逐客令,尘雀已经自己踏出门口了。尘雀了解朱辞这老狐狸的臭脾气,刚才透过屏风看到老狐狸翻来覆去的身影,他就能看出老狐狸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不敢轻易惹恼他。
尘雀在院子里的各个房间找了一遍,都没有发现顾涸的身影。正奇怪间他来到了厨房,厨房里冷冷清清,角落里的一堆木柴已经长出了几朵木耳,灶台上积了一层灰,两只吃饭的陶碗好好的摞在一起,摆放在用木板搭起的架子上。
他往炉灶洞里一看,一只未开灵志的小黑猫正从里面爬出来,灰扑扑一只,看到尘雀后又胆小地缩了回去。
从厨房出来后,尘雀瞬间不淡定了,人气冲冲地就往朱辞房里闯。
“死狐狸,你实话实说,雪崽呢?”
“死了。”
朱辞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尘雀心里咯噔一下,他了解老狐狸的性子,他也没必要和自己撒这么一个谎。尘雀压抑着心底的怒火,又接着问道。
“怎么死的?”
朱辞沉默不语,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屋外冷雨斜飞,枯黄的叶片飞落在墙脚处。
“你如果不把话说清楚,今天我就不走了。”沉雀这多年为朱辞做事,从来没有见过他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并不认为顾涸的死会与朱辞有关。但顾涸是朱辞收养的孩子,他必须好好问个清楚。
朱辞不欲与他过多纠缠,就把事实和盘托出了。
“我对他用了高级傀儡术。”
听到个句回答,朱辞脑中的思绪忽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身体变得有些僵硬,高级傀儡术和顾涸的死又有什么关联?朱辞若想杀一个人,只是轻而易举,又何必对他使用高级傀儡术呢?亲自学习过这门术法的尘雀清楚,这门高级傀儡术想要实施成功,又怎么逃脱得了情之一字呢,难道……朱辞不敢再往下猜。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养了他十多年吗?还是……”尘雀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沉,咬牙道:“当你让我去替你寻高级傀儡术,就是为了……”顾涸并没有否认什么,既然尘雀喜欢多管闲事,那么他就把事实说出来也无妨。
那日端午之后,顾涸时常外出,刚开始他也没太在意,直到那天夜里,顾涸一身血淋淋的躲进房中,他才忽然意识到顾涸的不对劲。后半夜,他冷着脸坐在床沿,一言不发,顾涸战战兢兢地垂头跪在床前的地板上,把修练妖道的事一五一十交代了。
他听完只觉得怒火中烧,这些年他小心翼翼地养着顾涸,为的就是他体内的仙骨,可他却趁自己不注意居然敢偷习妖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差点就因为他付之东流了。
在怒气驱使下,他在顾涸心口打下了高级傀儡印。此后,顾涸只会是一个听话的傀儡,祭剑计划同时也被他提上了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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