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露凝在窗棂上,我数着更漏的滴答声,指尖划过雕花木匣第三道暗格的机括。铜镜里映出十二盏红烛跳动的火焰将我的影子投在描金屏风上扭曲变形。木匣开的轻响淹没在三更的梆子声中,那道盖着先帝朱印的诏书在烛火下泛出陈血般的暗红。
"沈氏女祸乱宫,即日废为庶人。"
褪色的小楷在帛上洇开墨痕,我摩挲着卷轴边缘的暗褐色污渍。三年前那个雨夜,父亲的血就是这样渗进青石砖缝里。袖中银簪突然发烫,簪尖淬着的碧磷毒在黑暗中泛出幽光。
铜盆坠脆响刺破寂静。青鸾跌撞着冲进内殿,罗袜沾着夜露发间金雀钗歪斜到耳畔。"娘娘..."她嘴唇哆嗦得厉害,"玄色龙袍过了永巷..."
胭脂盒倾覆在诏,殷红粉末像泼溅的伤口漫过"庶人"二字。我撕下染血的右下角塞进袖袋,玄色龙袍已经带着夜寒气逼到妆台前。铜镜里映出皇帝轮廓分明的下线,他扣住我沾满胭脂的手腕,拇指恰好压在那道陈年疤上。
"陛下夜露深重。"我借着转身的动作将诏书残角抹上他掌心,蔻丹的艳红遮住了绢帛纤维,"当心着凉。"
皇帝突然低笑出声。他捻着指尖红屑凑鼻尖,龙涎香混着焦糊味笼罩下来:"卿的朱砂,怎么带着松烟墨香?"烛火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诏书残角上,那点绯红在他掌纹里像未愈的刀伤。
后腰毒簪顶开珠瞬间,他忽然转身将残角凑近烛火。跃动的火光照亮他我从未见过的纹路,像诏书上那些我拓印过千百次的笔迹裂痕。"三更天该演什么戏..."火焰吞噬绢帛的噼啪声里,他声音轻得如同耳语,"皇后忘了?"
烧焦的绢角蜷曲着落在金砖上,我盯着他腰间玉佩的螭龙纹。三年前大婚夜,就是这块压在我嫁衣上,他说"各取所需"时也是这个角度微微侧首袖中银簪的寒意渗进腕,我伸手拂去他肩头并不存在的尘埃。
"臣妾这就唤人准备醒酒汤。"
皇帝突然攥住收回去的手。他掌心有诏书燃烧后的余温,虎口处一道新结的痂蹭过我指腹。"子时三刻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他另一只手抚上妆,沾着胭脂的指尖划过象牙梳齿,"朕的暗卫统领刚刚咽气。"
青鸾在珠帘外发出短促的抽气声。铜镜映出皇帝俯身的姿态,他玄色衣摆扫过地上灰烬,像夜鸦掠过死火。"毒发时他正盯着凤仪宫的动向。"温热吐息拂过我耳垂,"真巧,?"
妆奁底层的碧磷毒药瓶贴着大腿发烫。我注视着镜中他近在咫尺的喉结,那里有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去岁春猎时,本该射中我的箭偏了三寸。珠帘突然哗啦作响,青鸾捧着醒酒汤跌跪在龙纹靴边,瓷碗在砖地上磕出清脆的裂音。
"滚。"
皇帝的声音还带着笑意,眼睛却盯着我口若隐若现的银光。直到珠帘停止晃动,他才松开钳制,从袖中出一卷明黄抛在妆台上。"北疆八百里加急。"他转身时玉佩撞在金烛台上,"明日大朝会,朕需要皇后戴着凤冠出席。"
明黄绢帛在烛火下展开,边境十三城的名字被朱砂圈出连环血痕。我抬头时正看见皇帝抬手遮住呵欠,这个在奏折上批"枭首示众"从不犹豫的男人此刻眼下浮着淡青。"沈卿。"他在殿门处停顿,背影被月光镀银边你父亲当年镇守的雁门关...下了。"
夜风卷着灰烬扑向灯罩,最后一角诏书残片在青瓷灯盏里白烟。我拔下银簪挑亮灯芯,火光突然爆出个灯花,映亮妆台底层暗格里的碧玉印玺——那是前朝皇后才能执掌的凤印,印纽处缺了一角,像被人生生掰断的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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