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张血色请柬看了整整三分钟。纸面上暗红的纹路像血管一样微微凸起,摸上去竟然有脉搏般的跳动感。殡仪馆的值班室里,老式挂钟的秒针走得格外响。
"林小子,发什么呆呢?"老王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烟酒混合的沙哑。他趿拉着拖鞋走到我旁边,目光落在我手上,"哟,这玩意儿有点意思。"
我把请柬翻过来,背面用金粉印着烫花体的"鸿门宴"三个字。"刚才送来的,说是给最年轻的焚尸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比平时更冷,"您说,这算不算恐吓信?"
老王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都在抖。我伸手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老人的手劲大得惊人,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别去。"他盯着我的眼睛,浑浊的眼球里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恐惧,"那地方吃人。"
值班室的灯泡突然闪了两下。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无数指甲在刮擦玻璃。我和老王头同时转头——停尸间的方向,传来金属抽屉被推开的"吱呀"声。
"操!"老王头松开我,从墙上摘下桃木剑,"去把焚化炉预热,快!"
我抄起桌上的铜铃就往焚化间跑。推开门时,一股阴风迎面扑来,炉膛里的余烬突然"轰"地窜起半米高的绿火。这不对劲。正常炉温不可能让灰烬自燃,更别说还是这种诡异的颜色。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我转身要往回冲,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个趔趄。低头看时,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三具尸体正手脚并用地从停尸间爬出来,惨白的皮肤上布满尸斑,其中一具的缝合线崩开了,内脏拖在地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老王!"我扯着嗓子喊,铜铃在手里疯狂震动。最前面那具尸体突然加速,腐烂的手指离我的脚踝只剩半尺——
绿火从炉膛里喷涌而出,像条巨蟒缠上那具尸体。焦臭味炸开的瞬间,我听见脑海里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鬼火!这念头刚闪过,那些绿焰突然调转方向朝我扑来,直接钻进了我大张的嘴里。
灼烧感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部,却在下一秒化作冰凉的舒适。视野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我能看见尸体脖颈处飘着的淡蓝色光点,像夏夜的萤火虫。身体比脑子动得快,我扑过去一把攥住那光点,它在我掌心挣扎两下,竟被皮肤吸收了。
"你他妈——"老王头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拄着桃木剑站在走廊尽头,道袍被撕得稀烂,脸上挂着道血痕。我们中间横七竖八躺着几具焦尸,空气里飘着烤肉和香灰的混合气味。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掌纹里流动着细小的绿芒,皮肤下像有萤火虫在飞。"看来,"我听见自己出奇平静的声音,"我好像把鬼火给吃了。"
老王头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踉跄着走过来,突然扯开我的衣领。老人粗糙的手指按在我锁骨下方,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暗红色的火焰纹。"葬火印..."他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吃下去,能顶一阵子。"
纸包里是截干枯的指骨,表面刻满符文。我还没问这是什么,整栋楼突然剧烈震动。停尸间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金属撞击声,像是有几十具尸体同时在撞抽屉。
"听着小子,"老王头把桃木剑塞给我,自己摸出把铜钱剑,"天亮前别死。等太阳出来..."他话没说完,走廊尽头的铁门被整个撞飞,潮水般的尸体涌了进来。
我挥剑砍翻最先扑来的两具,第三具却趁机抱住了我的腰。腐烂的牙齿啃在我肩头,预想中的疼痛没来,反倒听见"咔"的脆响——那具尸体的牙崩了。我反手掐住它脖子,掌心的绿火顺着接触点蔓延,转眼把它烧成焦炭。
更多的蓝光从焦尸上飘出来,自动钻入我体内。每吸收一点,锁骨下的火焰纹就烫一下,但那种充盈感让人上瘾。老王头在尸群里杀出条血路,铜钱剑每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腥风。
"左边!"他刚喊出声,天花板突然塌了。我抬头看见个穿寿衣的老太太倒吊着扑下来,十指指甲乌黑发亮。桃木剑横挡的瞬间,老太太的指甲突然暴长半尺,直接刺穿我左臂。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却听见脑海里"叮"的轻响。锁骨下的火焰纹疯狂发烫,流出的血在半空凝成绿火,顺着老太太的指甲反烧回去。她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松开我撞破窗户逃了。
"那是守尸鬼!"老王头拽着我往焚化间退,"被它抓伤会..."他突然瞪大眼睛看着我手臂上的伤口——那些血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整夜都在重复杀戮与吞噬。到后来我已经分不清是自己在挥剑,还是身体在本能行动。停尸间七十二个抽屉全空了,焚化间地板上积着厚厚的骨灰,踩上去会留下清晰的脚印。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时,我正掐着最后一具尸体的脖子。它突然剧烈抽搐,皮肤下的蓝光像被抽走的丝线,尽数没入我掌心。松开手时,干尸"哗啦"散成一地骨片。
老王头靠着焚化炉喘气,道袍成了破布条,露出的皮肤上全是青紫掐痕。他盯着我锁骨下已经变成深红色的火焰纹,表情复杂得像在看个陌生人。"鸿门宴是明晚,"他哑着嗓子说,"现在你非去不可了。"
我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血色请柬。阳光照在上面时,那些血管般的纹路突然蠕动起来,在纸面上组成新的字迹:【诚邀新晋葬火人,共襄百鬼宴】。翻到背面,"鸿门宴"三个字下面,多了行小字:入场需携祭品,建议带老道。
\[未完待续\]老王头的手指在铜钱剑上敲出急促的哒哒声,他盯着我锁骨下的火焰纹,喉结上下滚动。"葬火人..."他吐出这三个字时,窗框上的铁锈突然簌簌剥落,"你知不知道刚才吞下去的是老子的本命指骨?"
我还没从杀戮的亢奋中完全清醒,掌心残留的蓝光像活物般钻进皮肤。焚化间突然安静得可怕,连炉膛里余烬的噼啪声都消失了。老王头猛地拽开我衣领,他指甲划过火焰纹的瞬间,我们头顶的灯泡"砰"地炸裂。
玻璃碎片还没落地,整面墙的瓷砖突然同时崩裂。裂纹中渗出黑红色的液体,带着浓重的铁锈味。老王头突然笑了,笑得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好得很...那老太婆在墙上写了血书。"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手背沾到墙上的液体立刻传来灼痛。那些裂纹正在自动组成扭曲的文字:【带老道来换解印法】。最后一个字的笔画突然延长,像钩子般朝老王头咽喉刺去。
铜钱剑横空劈下,斩断的血线在空中扭动着化为灰烬。老王头喘得像破风箱,却把剑尖抵在我喉咙:"小子,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他袖口滑出张黄符,无风自燃的火焰是正常的橘红色,"要么现在烧了我,要么..."
走廊里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清脆得像是有人用锤子敲冰。我们同时转头,看见个穿红旗袍的女人站在十米外,惨白的脚踝上缠着红线铃铛。她每走一步,那些铃铛就无声地震颤。
"时间到。"女人鲜红的嘴唇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她抬手掷来什么东西,老王头挥剑去挡——那是个正在啼哭的婴儿襁褓,被剑锋划破的瞬间爆出大团蠕动的白发。
我本能地扑倒老王头,后颈突然一凉。女人的长指甲擦过皮肤,带起的风里居然有脂粉香。襁褓里的白发缠上我的小腿,所过之处立刻失去知觉。老王头突然暴起,铜钱剑直接捅进女人胸口,剑身却像插进淤泥般慢慢下沉。
"祭品我收下了。"女人的声音突然从我们背后传来。我转头看见她完好无损地站在焚化炉前,手里拎着个熟悉的油纸包——是老王头之前装指骨的那个。炉门自动打开时,她歪头看我:"明晚见,小葬火人。"
烈焰吞没她的瞬间,我锁骨下的火焰纹突然剧痛。老王头拽着我往外跑时,整面墙的血字突然沸腾,组成新的句子:【子时三刻,带活祭】。最后一个字写完的刹那,所有瓷砖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我们背上划出数十道血口。
跑到殡仪馆大门口时,老王头突然跪倒在地。他撩起道袍下摆,小腿上不知何时缠着圈红线——和那女人脚踝上一模一样的铃铛正无声晃动。铃铛每晃一下,就有缕白发从皮肤里钻出来。
"听着。"他抓住我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指甲缝里还嵌着铜钱锈,"现在去城南旧货市场找张瞎子,就说..."铃铛突然剧烈震颤,老王头闷哼一声,嘴角溢出的血里混着几根白丝,"就说你要买能装活祭的棺材。"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声音,但我知道那不是为我们而来的。老王头小腿上的白发已经蔓延到膝盖,他掏出把折叠小刀塞给我:"要是找到我的时候我在笑...就捅心脏。"说完这句,他整个人突然抽搐着开始诡异地微笑,嘴角几乎咧到太阳穴。
我攥着刀看他踉跄跑向马路对面,背影很快被晨雾吞没。掌心的绿火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烧焦的请柬残片在风里打着旋,露出最后一行先前没显现的字:祭品需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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