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书惊雷

钢笔尖在试卷上洇开一团墨迹，林建国猛地抬头。吊扇吱呀转动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阳光透过绿漆剥落的窗框，在课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后颈渗出的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滑。

窗外闪过一抹熟悉的红——苏雅涂着丹蔻的指甲正贴着玻璃，比划着"三长两短"的手势。这个动作像刀片剐开记忆，前世妻子临终时的话在耳边炸开："三个孩子都不是你的..."

前排考生突然咳嗽，林建国这才发现自己的钢笔已经戳破试卷。1983年7月7日，高考语文科开考四十分钟，他重生了。

"第三考场注意纪律！"监考老师敲了敲讲台。木质讲台漆面龟裂的纹路，和林建国前世在工厂搬了二十年钢材的手掌如出一辙。他低头看准考证，照片里年轻的自己嘴角微扬，而苏雅穿着碎花衬衫站在照相馆布景前——就是这套衣服，她当年偷换了录取通知书。

指甲抠进照片边缘，"刺啦"一声脆响引得前排女生回头。林建国把苏雅那半张照片撕下来时，吊扇正好转到他头顶，铁皮扇叶割碎的光影落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钢笔尖戳进食指指腹的瞬间，他想起前世儿子林小军的话："爸，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暗红的血珠涌出来，滴在撕下的照片上，苏雅的笑脸立刻被晕开成狰狞的红色。

"报告！"林建国突然举手，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监考老师皱眉走来时，他正用染血的钢笔在照片背面写字。血不够了，他又在虎口划开第二道口子，这动作让老师倒吸冷气。

考场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手表秒针走动。林建国把血书和撕坏的准考证一起拍在讲台上，粘稠的血迹在木质纹理间蔓延。他盯着窗外——苏雅正踮脚张望，碎花裙摆被风吹得扬起一角。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教育局王局长撞开门的瞬间，几十张试卷被气流掀飞，雪片般落在第一排考生头上。林建国看见王局长中山装第三颗纽扣系错了位置，这是前世他在电视里见过的，查处高考舞弊案时的习惯性动作。

"这照片上的女人..."林建国开口时，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他故意停顿，看着苏雅扒在窗框上的手指突然收紧，指甲在绿漆上刮出白痕。"就是组织作弊的苏雅同志！"

最后一句话突然提高八度，惊飞窗外槐树上的麻雀。王局长举起血书时，林建国注意到角落有个穿灰衬衫的男人正在撕记录本——前世在清华报道时，这个张教授的门生曾故意绊倒过他。

"经查证，该考生举报属实！"王局长的声音震得吊扇都在颤。苏雅的脸突然贴到窗玻璃上，压扁的鼻尖泛着死灰色。林建国摸向裤袋，里面硬壳笔记本的触感让他心跳加速——前世苏雅烧掉的真正录取通知书，此刻正完好地躺在里面。

"不可能！"苏雅尖叫着冲进来，碎花裙勾住了门钉。她伸手要抢血书时，林建国闻到她身上那股茉莉香——和前世她在病床上用的雪花膏一个味儿。王局长侧身挡开的动作，让苏雅踉跄着撞上讲台，搪瓷杯里的茶水泼在她小腿上，烫出红印。

林建国弯腰捡钢笔时，看见张教授的眼线把撕碎的纸片塞进鞋垫。他故意提高音量："请领导核对笔迹，这封举报信..."话没说完，苏雅突然软绵绵往下滑，发际线渗出冷汗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前世她装晕骗保时，也是这个角度露出脖颈上的痣。

王局长宣布停考的声音里，林建国把录取通知书对折两次，塞进胸口口袋。走出考场时，七月的阳光像滚烫的钢水浇在头顶。背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他没回头——前世给苏雅收尸时，殡仪馆地砖也是这个声音。

拐角处停着辆凤凰自行车，车把上挂着印有"县教育局"字样的公文包。林建国摸到前轮辐条时，发现钢条上刻着"清华78级"——这是前世张教授炫耀过的毕业礼物。他用力掰弯两根辐条，金属变形的声响惊动了树上的知了。

\[未完待续\]林建国蹬着凤凰自行车冲下斜坡时，车链咬合声像极了前世机床的噪音。公文包拍打大腿的节奏里，他摸到内层硬物——那封真正的录取通知书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

县教育局大院铁门紧闭，门卫老张正用搪瓷缸接自来水。林建国刹车时，前轮那两根弯折的辐条在阳光下划出扭曲的光弧。

"哟，这不是..."老张的招呼卡在喉咙里。林建国直接掏出染血的准考证拍在值班室窗口，玻璃震得嗡嗡响。血迹干涸后形成的裂纹，正好贯穿苏雅被撕掉的半张脸。

二楼突然传来摔茶杯的脆响。林建国抬头看见王局长办公室的窗帘剧烈晃动，有个戴眼镜的侧影正对着电话点头哈腰——是张教授那个当秘书的外甥。

公文包突然被拽住。老张布满老年斑的手青筋暴起："小林啊，你妈刚托人带话..."话音未落，林建国已经掰开他手指。前世就是这个门卫，帮着苏雅藏起了大学寄来的复查通知书。

楼梯拐角处堆着等待销毁的档案袋。林建国用膝盖顶开最上面那袋，1981年县中学教师考评表里，张教授钢笔字批注的"政治不可靠"几个字还洇着蓝墨水。

办公室木门突然洞开，王局长中山装前襟沾着茶叶末。他身后那个眼镜秘书正在撕会议记录本，纸页边缘还带着钢印的残痕。

"来得正好！"王局长嗓门震得走廊声控灯全亮。林建国注意到他左手小指在抖——前世新闻里报道高考舞弊案时，这位铁面局长就是这个习惯动作。

眼镜秘书突然咳嗽着往门外挤。林建国伸脚绊他时，故意让公文包脱手。散落的文件里飘出一张油印纸，上面"清华大学"四个字被红笔画了圈。

王局长的保温杯砸在门框上。林建国弯腰捡文件的瞬间，看见眼镜秘书正把半张撕碎的纸往嘴里塞。他一把掐住对方下巴，沾血的准考证从口袋里滑出来，正好盖住地上那滩刚泼的茶水。

"王局长，您看这水渍..."林建国用脚尖碾着湿透的准考证，"像不像当年被调包的体检报告？"

走廊尽头传来高跟鞋的哒哒声。苏雅换上了的确良衬衫，但左边袖口还沾着考场里的茶渍。她手里捏着的牛皮纸信封，和林建国前世收到的退学通知书一模一样。

"建国你别闹了。"苏雅嘴角在笑，眼睛却死盯着王局长，"张教授说只要你把那个笔记本..."

林建国突然掏出录取通知书抖开。纸张展开的脆响中，眼镜秘书猛地扑上来，却被王局长一把拽住后领。阳光从西窗斜射进来，通知书上"林建国"三个钢笔字投下的阴影，正好落在苏雅剧烈起伏的胸口。

大院门口突然响起吉普车急刹声。林建国把通知书按在胸前，冰凉的纸张下心跳如雷。前世就是这辆绿色吉普，把他从清华宿舍直接拉去了看守所。

车上下来的年轻记者扛着海鸥相机。当快门声与苏雅的尖叫同时响起时，林建国终于看清记者胸牌上那行小字——正是前世曝光高考黑幕的省报首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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