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色停机坪

焚化炉的热浪舔舐着林沐瑶的后背，她攥着三支血清的手在发抖。雷枭的血顺着钢管滴在控制台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走啊！"雷枭的吼声混着血腥气喷在她耳畔。通风管道的铁皮被烤得通红，林沐瑶刚爬进去就烫伤了手肘。身后传来钢架坍塌的巨响，她没回头，咬开血清的保险盖往静脉扎。

血清入体的瞬间，眼前炸开无数记忆碎片——十二岁生日那天的草莓糖，父亲实验室里闪烁的仪器灯，还有雨夜里那个发烧到嘴唇开裂的流浪少年。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陆昭晔的蔷薇纹身总让她心尖发颤。

管道拐角处蹲着个人影。苏晚晴的白大褂已经看不出颜色，蝴蝶刀还插在肋间。"他给你留了路。"苏晚晴咳着血指向右侧通风口，"但韩东岳在B2通道装了生物识别器..."

林沐瑶扯下电子镣铐扔过去："用这个骗系统？"

"不够。"苏晚晴突然抓住她手腕，指甲掐进皮肤，"需要活体组织。"没等林沐瑶反应，医官已经拽着她往刀锋上撞。蝴蝶刀割开囚服布料时，林沐瑶看见自己锁骨下方的疤痕渗出血珠——和培养舱里那些克隆体一模一样。

识别器的绿灯亮起时，苏晚晴瘫在血泊里笑："现在你信了？我们都是..."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林沐瑶钻进通道的刹那，整块天花板砸在苏晚晴身上。黑暗中有冰凉的东西缠上脚踝，她反手一划，手术刀割断了几根数据线。培养液的腥臭味突然浓烈起来，三十七个监控屏幕在两侧亮起，每个画面里都是韩东岳擦拭眼镜的动作。

"沐瑶。"三十七个声音同时响起，"你母亲当年也喜欢逞强。"

林沐瑶撞开最后一道隔离门，暴雨立刻浇透了全身。停机坪的探照灯晃得人睁不开眼，她眯着眼睛看见陆昭晔被铐在直升机起落架上，血顺着裤管流进鞋跟。韩东岳的枪管在他太阳穴上压出凹痕，另一只手晃着血清试管。

"三。"韩东岳的皮鞋碾过陆昭晔的手指，"二。"

林沐瑶摸到口袋里的引爆器。金属表面被雨水冲刷得冰凉，但苏晚晴临死前塞给她的东西在发烫——是那支装着微型炸弹的口红。

"一。"

她按下引爆器的同时扑向悬梯。气浪掀翻直升机的瞬间，陆昭晔挣断手铐接住她。弹片擦着耳廓飞过时，林沐瑶看清他瞳孔里映出的场景——雷枭从火场里冲出来，铁链缠住韩东岳的脖子往火海里拖。

"跳！"陆昭晔抱着她坠向悬崖。下坠的失重感让林沐瑶想起十二岁那次坠楼，当时也是这双手接住了她。海水吞没他们的前一秒，她看见陆昭晔的制服口袋露出半块草莓糖纸——和她掌心里攥了十二年的那片一模一样。

咸涩的海水灌进鼻腔时，林沐瑶感觉有手臂环住她的腰。陆昭晔的体温透过湿透的布料传过来，比焚化炉的热浪更灼人。他的嘴唇擦过她耳垂："呼吸。"

漆黑的水底突然亮起微光。三十七个培养舱在海底排列成蔷薇形状，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沉睡的"林沐瑶"。最中央的舱体敞开着，舱底刻着父亲的字迹：给真正的蔷薇。

陆昭晔推着她往光源游去时，林沐瑶看见他后背的鞭痕渗出血丝，在水里绽开细小的红雾。她伸手想碰，却被突然袭来的漩涡卷走。最后听见的是陆昭晔的喊声，隔着海水闷闷的："记住三件事..."

漩涡的吸力像无数双手撕扯着林沐瑶的四肢，咸腥的海水灌进气管时，她听见自己肋骨被水压挤压的咔响。陆昭晔的声音突然切进耳膜，像隔着老式收音机的电流杂音："...血清副作用...闭气！"

她猛地蜷缩身体，后腰撞上某个金属凸起。剧痛让视线短暂清晰——海底基地的泄压阀正在她身后旋转，锯齿状的阀门边缘挂着半片染血的布料。三十七个培养舱的微光在漩涡中扭曲成惨绿色，最近的那个舱体里，"她"正睁着眼睛微笑。

"抓住！"陆昭晔的皮带扣缠住她手腕，皮革勒进骨头的触感异常清晰。他单手扒着泄压阀的齿轮，军靴底已经被水流卷走半边。林沐瑶突然看清他脖颈上跳动的青筋，和十二岁那晚背着她跑过三条街时一模一样。

泄压阀突然喷出高压气流。他们被冲进管道时，林沐瑶的后脑勺磕在舱体观察窗上。培养液顺着裂缝渗出来，带着防腐剂的甜腻味。舱内的"她"开始用指节敲击玻璃，节奏和父亲实验室的旧座钟分秒不差。

陆昭晔扯着她往上游，制服肩线崩开的声音混着气泡上浮。上方突然传来金属撕裂的尖啸，整块天花板砸下来，他转身用后背挡住冲击。林沐瑶看见他嘴角溢出的血珠在海水中凝成珊瑚状的细线。

"生物识别器..."陆昭晔突然把什么东西塞进她领口，冰凉的金属贴着她心口跳动，"...韩东岳的权限卡。"他说话时喉结擦过她眉心，带起细微的战栗。

管道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林沐瑶突然意识到那些培养舱的排列方式——是父亲最后那篇论文里的神经网络模型。最中央舱体底部的刻痕在漏水，形成一串向上漂浮的气泡数字：14:32。

雷枭的咆哮声突然穿透水层。林沐瑶转头看见焚化炉的火焰居然在水底燃烧，雷枭拖着半截铁链勒住韩东岳的脖子，两人在培养舱之间翻滚。某根导管被撞断的瞬间，所有舱体同时亮起红灯。

陆昭晔猛地把她推向通风口："现在走！"他的声音在深水里像砂纸磨过钢板。林沐瑶抓住管道边缘时，看见他摸出那块草莓糖纸按在识别器上——糖纸背面显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母亲照片。

红灯突然转绿。通风口喷出的气流裹着他们冲进竖井，失重感让林沐瑶想起血清激活时的记忆闪回。陆昭晔在坠落中扣住她的五指，掌纹相贴的瞬间，竖井底部传来苏晚晴的咳嗽声——本该死在废墟下的医官正用手术刀撬着控制面板。

"惊喜吗？"苏晚晴的蝴蝶刀尖挑着半管蓝色液体，"韩东岳没告诉你..."她突然剧烈抽搐，血从鼻孔涌出来，"...血清要两支才完整。"

林沐瑶摸到口袋里的引爆器残片。陆昭晔的呼吸突然变得沉重，他后背的伤口不知何时爬满了蛛网状的蓝色纹路。竖井墙壁上的显示屏突然全部亮起，每个画面里都是不同年龄段的"林沐瑶"对着镜头说话：

"别相信他。"\

"他在14:32会死。"\

"草莓糖是追踪器。"

真正的爆炸声来自头顶。林沐瑶抬头看见雷枭抱着韩东岳撞破防水层坠落，燃烧的钢架像婚礼彩带般在他们身后散开。韩东岳的眼镜碎片擦着她脸颊飞过时，她看清镜片上反射的画面——十二岁的陆昭晔正往她口袋里塞糖纸，而父亲在监控室里按下录音键。

"呼吸！"陆昭晔突然掐着她下巴往她嘴里渡气。林沐瑶尝到他舌尖的血腥味混着草莓香精的甜，就像那年发烧时他喂她的退烧药。雷枭的咆哮近在咫尺，她听见苏晚晴用气音说："...血清会杀死..."

防水层彻底坍塌的轰鸣吞没了后半句。林沐瑶在漫天坠落的火花中握紧陆昭晔的手，心想这次终于能看清他瞳孔里映出的完整真相——直到瞥见他袖口露出的皮肤上，浮现出和韩东岳如出一辙的条形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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