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

夏瑕猛地抱住膝盖，指尖冰凉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手术台上的血渍与记忆里出租屋的暖黄灯光重叠，实验员的编号呼喊和大学室友的笑声在脑海里拧成乱麻。她明明记得自己在现代社会挤过早高峰地铁，在便利店买过关东煮，可那些“真实”的二十年人生，此刻却像褪色的旧照片般模糊。

膝盖上的金毛犬突然发出低沉的呜咽，温热的舌头舔过她颤抖的手腕。霖阳蹲下身与她平视，银灰色眼眸里映着她茫然的瞳孔：“向导小姐？”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又怕惊扰到她似的顿在半空，“你的信息素...突然变得好冷。”

巷口的探照灯扫过墙面，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夏瑕盯着地面上蝴蝶形状的发光印记，那些由精神力凝成的纹路正随着她的心跳忽明忽暗。如果“00457实验体”是真的，那现代社会的二十年人生算什么？一场精心编织的梦？还是实验体觉醒前的伪装程序？

寒意顺着脊椎爬进心脏，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灵魂深处的割裂感。仿佛身体里住着两个重叠的人——一个是在实验室里被编号的容器，另一个是在阳光下吃着冰淇淋的普通女孩。而现在，那层名为“现实”的糖衣被狠狠剥开，露出底下冰冷的金属内核。

“我...我需要静一静。”夏瑕声音发颤，撑着墙壁想要站起来，双腿却像灌了铅般绵软。霖阳见状立刻扶住她的手肘，金毛犬也乖巧地蹲坐在她脚边，尾巴轻轻扫过她颤抖的脚踝。

远处白塔的方向传来直升机起降的轰鸣声，划破了深夜的寂静。夏瑕知道，陆沉他们的汇报应该已经结束了，或许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他们。可此刻她满心都是混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先别逞强。”霖阳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犹豫了一下，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夏瑕身上，雪松味的信息素温柔地包裹住她，“不管发生什么，至少现在...你还有我。”

夏瑕抬头看着他，银灰色的眼眸清澈而坚定，与记忆中手术台上那些冷漠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眼眶发烫，可心底的疑虑却丝毫未减。如果连自己的身份都是假的，那眼前这个刚刚被她标记的小狗，又是否真的值得信任？

就在这时，金毛犬突然警觉地竖起耳朵，对着远处的阴影发出低吼。夏瑕浑身一僵，那些关于异种的可怕记忆瞬间涌了上来。但这次，霖阳迅速挡在她身前，一只手按住腰间的脉冲枪，另一只手却不忘将她护在身后。

“别怕。”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有我在。”

阴影中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夏瑕屏住呼吸，精神力在体内翻涌，暗紫色的蝴蝶虚影若隐若现。当看清来人的模样时，她紧绷的神经却并未放松——是江砚寒带着许雪娥等人找来了。

许雪娥一眼就看到了夏瑕身上的外套，挑眉调侃道：“哟，我们霖阳小帅哥这么体贴？”但很快她就注意到气氛不对，夏瑕苍白的脸色和霖阳戒备的姿态都在诉说着事情不简单。

江砚寒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最终落在夏瑕身上：“发生什么事了？”

夏瑕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难道要告诉他们，自己可能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些记忆中的现代生活，或许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霖阳察觉到她的犹豫，抢先说道：“刚才有可疑的动静，我怕有危险。”他的回答滴水不漏，但江砚寒显然没那么好糊弄。

“是吗？”江砚寒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却直直地盯着夏瑕，“你的脸色很差，需要医疗兵检查一下。”

夏瑕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她看向江砚寒说“我想回家”

江砚寒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上车吧。”

回程的路上，车内异常安静。许雪娥几次想开口打破沉默，都被江砚寒一个眼神制止了。夏瑕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象，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又开始在脑海中盘旋。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弄清楚真相——关于自己的身份，关于那场实验，还有...这个世界与记忆中现代社会的联系。

而在这之前，她只能将所有的疑惑和不安都深埋心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她不知道，在这个充满危险和未知的世界里，究竟谁才是可以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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