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了,暮色跟泼了蓝墨水似的,在咖啡厅那大玻璃顶上糊成一片。
宋知意手指头无意识地抠着那支鎏金钢笔上的裂口子——这是她爸最后留下的东西。笔夹那块儿,暗红色的锈斑在昏沉沉的光里,泛着一层油浸浸的怪光,瞅着……就像吸饱了三十年前某个傍晚的旧魂儿。
她第三次瞄手表的时候,头顶那盏水晶灯“滋啦”一声怪叫,像被掐住了脖子,整个地儿“唰”地暗了,掉进一片昏黄油亮的影子里。
“跳闸了,稍等啊。”服务生手脚麻利地点上蜡烛,一股子味儿飘了过来——松木刨花混着点老中药柜子的陈味儿。
斜对角那个男人,正埋着头在本子上画着什么。铅笔蹭着厚实的纸,发出“沙…沙沙…”的动静,听着让人心里发毛,像什么东西在啃木头。
蜡烛光跳着,在他脸上刷了一层忽明忽暗的金粉。宋知意数着他铅笔停下的空档,数到第七下时,那人冷不丁抬起了头。
操!他眼珠子颜色真怪,黄澄澄的,像泡久了的琥珀,里头一圈圈的纹路,跟老树墩子似的。更瘆人的是,那眼仁儿里清清楚楚映着她耳朵后头那颗小红痣!
“您这翡翠坠子,”男人开口了,声音低得嗡嗡的,震得人耳朵根发麻,“自个儿在那儿哆嗦呢。”他转着手里的铅笔,手腕子一翻,一截红麻绳从袖口溜了出来,上头拴着三颗磨得锃亮的小金珠子,在烛光底下贼溜溜地反着光,“画儿快好了,就剩这点睛之笔了……《戴珍珠耳环的丫头》现代版,不介意我添上吧?”
他这话音还没落瓷实呢,外头“哗——”一声巨响!憋了老半天的暴雨,跟天漏了似的,大颗大颗的雨点子狠狠砸在玻璃墙上,整个咖啡厅一下子像被浇进了一个巨大的、晃荡的玻璃鱼缸里。
那男人站起身带起一阵风,把摊开的素描本掀了个角。宋知意眼尖,一下子瞥见了纸上的侧脸——是她!耳朵后面那块地方,糊了一小片咖啡渍,位置……位置正正好盖住了那颗痣!
“陆砚初。”一张带着松木味儿的名片递到她眼皮子底下。“雨邪乎,送您去地库?”他手腕子一动,红绳尾巴上吊着那个小铃铛跟着一晃,“叮…”一声闷响,哑了吧唧的,混在噼里啪啦的雨声里,直往人耳朵眼儿里钻。
嗡——!
宋知意脑袋里猛地一炸!这声儿……这哑铃铛声!十五年前那个下着瓢泼大雨的黑夜!那个蒙着脸的绑匪,手腕子上晃荡的,也是这种带着金珠子的哑铃铛!
那会儿她被塞在臭烘烘的麻袋里,一股子湿霉味儿呛得她直犯恶心。有只带着伤疤的小手死死捂住了她的眼睛,一个同样抖着却拼命压低的童音贴着她耳朵眼儿:“别数数儿……数心跳……他们会听见……”
“宋小姐?”陆砚初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冰凉的金属袖扣蹭过她手背上的血管。那一下温热的触感像针扎,宋知意猛地回神,这才觉出手心一阵刺痛——低头一看,那支钢笔的裂口子,不知啥时候在她手掌心硌出了好几个深深的血月牙!
他俩被卡在了通往地库的消防楼梯间。应急灯绿幽幽的光,把两人的影子鬼一样投在斑驳掉皮的墙上。陆砚初脱了身上的灰西装,带着体温,裹住了她抖个不停的肩膀。
那股子松木混老中药的味儿猛地浓了起来,呛得宋知意眼前一黑,脚下发软,整个人往旁边锈迹斑斑的铁门上一撞!脖子上挂的翡翠耳坠“叮当”一声脆响,听着像哭。
“啧,当心。”陆砚初的手臂一下子揽住了她的腰,带着薄茧的手指头隔着薄薄的真丝料子,按在了她凸起的脊梁骨节上。“您这是……”他故意晃了晃手腕子,那哑铃铛在狭小的空间里“叮…啷…”荡起回音,听着更瘆人了,“瞧着红绳就哆嗦?还是说……”他声音压低,带着点黏糊糊的探究劲儿,“……想起啥要命的事儿了?”
咔嚓——!!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黑暗!就这一下,宋知意看得真真儿的——他锁骨往下,一道疤!歪歪扭扭的,像条吸饱了血、胀得滚圆的旱蚂蟥,顺着肌肉的纹路往下爬!记忆碎片猛地一闪——小时候护着她的那个小哥哥,脖子上也有一片烫出来的疤,他说……是生日蜡烛烧着了窗帘……
“这疤……”她像中了邪,手不受控制地就抬了起来,朝着那狰狞的疤痕伸过去。
陆砚初的动作比她快多了,一把就攥住了她悬在半空的手腕子,带着她的手,死死按在了那道凸起、发烫的疤痕上!掌心底下,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肤底下脉搏突突的跳动,那疤痕的沟壑,严丝合缝地嵌进她的指纹里!
“15年,纽约现代艺术馆,”他声音裹着股薄荷烟的苦味儿,从她头顶砸下来,“有人想偷那幅《星月夜》的仿品,在通风管里点了把火。”
宋知意手指头一下子麻了!她爸书房里那幅《向日葵田》……就是那年丢的!现场……就捡到半截烧焦的红绳子!
她想把手抽回来,那只按着她的手却像铁钳,纹丝不动,反而更用力地把她往自己滚烫的颈动脉上压:“宋小姐,”他声音贴着耳膜,带着点冰冷的戏谑,“你这心跳声……吵得我耳朵疼。跟上回在拍卖行,举着牌子跟我死磕的时候……一个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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