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好好在一起
客厅里的暖气开得很足,黎书禾裹着毛毯窝在沙发里刷手机,却觉得浑身燥热难耐。
毛毯被踢到沙发角落,睡衣后背渗出一层薄汗。
手机屏幕上是美食博主大冬天吃冰淇淋的挑战视频,看着那乳白色奶油在勺尖颤动的样子,黎书禾突然口干舌燥。
"在看什么这么入神?"厨房玻璃门被推开,王楚钦系着格子围裙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沾满番茄酱的锅铲。
油烟趁机溜进客厅,带着糖醋排骨的甜香。
黎书禾迅速锁屏,光脚踩上冰凉的地砖。“没什么。"脚底触到瓷砖的刹那,黎书禾舒服得脚趾都蜷缩起来。
三步并作两步拉开冰箱,冷冻层的寒气像薄纱般拂过脸颊,那盒蓝色包装的香草冰淇淋正躺在最上层。
挖勺穿透冰晶层的脆响让黎书禾心跳加速。
第一口下去,冰凉从舌尖炸开,太阳穴突突跳动,黎书禾忍不住“嘶"了一声,却痛快得眯眼睛。
窗外,今年第一场雪正纷纷扬扬,有几片粘在玻璃上,很快化成水痕。
“又吃冰淇淋?今天体感温度零下啊。”王楚钦的影子笼罩过来,围裙上沾着酱油渍。
黎书禾注意到王楚钦右手食指上贴着的创可贴—昨晚切水果时不小心划伤的。
他总是这样,连个小伤口都要大惊小怪地处理半天。
黎书禾故意把脚架在暖气片上,脚背贴着金属管,“我觉得热。”
霜花在窗玻璃上蔓延,像某种奇异的白色苔藓。
脚趾被暖气烤得发烫,黎书禾又往冰凉的金属管上贴了贴,享受这种冰火两重天的刺激。
王楚钦回到厨房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走出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把脚放下来,我给你穿袜子,寒气从脚底入。”王楚钦把姜茶放在黎书禾面前的茶几上,杯底与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还有,把这个喝了。”
黎书禾瞥了一眼那杯棕黄色的液体,撇撇嘴:“不喝,难闻。”
王楚钦深吸一口气,黎书禾知道这是他要开始长篇大论的前兆。
果然,王楚钦坐在了黎书禾旁边的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上周你生理期疼得直不起腰,就是因为平时总这样。中医说……”
"停停停!“黎书禾举起勺子打断王楚钦,“只疼了一天,没什么事,我自己清楚。”
王楚钦的表情瞬间凝固,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黎书禾突然有点心虚,但转念一想又理直气壮起来。挖了更大一勺冰淇淋塞进嘴里,冰得黎书禾龇牙咧嘴。
“没什么事?”王楚钦声音很轻,却让黎书禾拿勺子的手顿了顿,“你疼的时候是谁半夜去买止痛药?是谁给你灌热水袋?是谁?”
“我没求你啊!“黎书禾猛地站起来,冰淇淋盒子差点翻倒,“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小病就治大病就死,多大点事!”
话一出口黎书禾就后悔了。
王楚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
两人之间突然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暖气片发出的细微水流声。
王楚钦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卧室,关门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黎书禾站在客厅中央,冰淇淋在嘴里化成腻人的甜。
想追上去说点什么,但脚像生了根。
最后黎书禾赌气般把剩下的冰淇淋全塞进嘴里,冰得脑仁发疼。
冷战持续了两天。
王楚钦照常做饭,黎书禾也照常吃,但餐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黎书禾偷偷观察王楚钦,发现他眼下浮现出淡淡的青色。
第三天晚上,黎书禾终于忍无可忍,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你到底要干嘛?什么气能生那么久!还能不能处了?不处就分开!”
王楚钦的筷子停在半空,一滴汤汁落在桌布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圆。
黎书禾看见王楚钦的眼眶突然红了,然后眼泪就那样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进饭碗里。
黎书禾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抽纸巾:“你……你哭什么啊你。”
“你总是这样。”王楚钦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任,什么小病就治大病就死,那我呢?我怎么办?”
纸巾在王楚钦脸上胡乱擦着,黎书禾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王楚钦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发疼:“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回事?”
黎书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爱当然爱,但确实没想过“死“这个问题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看黎书禾沉默,王楚钦的眼泪流得更凶了,突然站起来就往卧室走。
“你去哪?”黎书禾急忙追上去。
“收拾东西。”王楚钦打开衣柜,拽出一个行李箱,“反正你也不在乎。”
黎书禾死死按住行李箱,脑子一片空白,只能凭本能行动:“别走…我错了还不行吗?”
哄了王楚钦整整三个小时。
王楚钦说了所有能想到的好话,甚至破天荒地答应以后少吃冰的。
他终于平静下来,眼角还带着红,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黎书禾轻手轻脚给王楚钦盖上毯子,长舒一口气,心想男生怎么也这么难哄。
黎书禾没注意到王楚钦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
黎书禾确实减少了吃冰淇淋的频率,但更多是因为不想再听他唠叨。
三月初倒春寒那天,黎书禾趁王楚钦去总局训练,偷偷买了两个甜筒,坐在窗边吃得欢快。
门锁转动的声音吓得黎书禾差点把甜筒扔出去,手忙脚乱擦嘴的样子正好被王楚钦撞个正着。
王楚钦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给黎书禾买的板栗。
黎书禾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他只是叹了口气,把板栗放在桌上:“趁热吃。”
黎书禾正高兴王楚钦没叨叨自己,也没注意到他因为不舒服惨白的脸,和不舒服难忍的眉头。
那天晚上王楚钦突然发起了高烧。
黎书禾以为是普通感冒,直到王楚钦咳出血丝才慌了神。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医生说是重度肺炎,需要住院。
黎书禾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王楚钦苍白的脸,突然想起他说“那我呢”时通红的眼睛。
一个月后出院那天,下着小雨。王楚钦瘦了一大圈,走路还有点喘。
黎书禾扶着王楚钦上楼梯,感觉他轻得像个纸人。
进门时他绊了一下,黎书禾心脏几乎停跳,死死抓住王楚钦的胳膊。
"没事。”王楚钦拍拍你的手,却突然被黎书禾抱住。
黎书禾闻到王楚钦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想起这一个月来每天提心吊胆的日子,想起医生说的“再晚来半天就危险了”,眼泪突然决堤。
黎书禾哭得像个孩子,把王楚钦衣服前襟全打湿了。
“怎么了?”王楚钦手足无措地拍黎书禾的背,“我这不是好了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黎书禾你抽噎着,“你知道我这一个月多害怕吗?我怕你……怕你……”
那个字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王楚钦突然明白了什么,捧起黎书禾的脸亲了下来。
这个吻又急又重,带着药味的呼吸扑在黎书禾脸上。
分开时王楚钦眼睛亮得惊人:“你终于懂了。”
黎书禾气得捶他肩膀:“什么叫终于懂了!你故意的是不是?”
王楚钦笑着侧身躲开她的拳头,却在动作间突然倒抽一口冷气,右手下意识按住肋间。
黎书禾这才想起医生嘱咐过,肺部完全恢复还需要时间,剧烈动作可能引起牵拉痛。
“别闹了!”黎书禾慌忙扶住王楚钦,手掌触到他家居服下突出的肋骨。
这一个月他瘦了太多,原本合身的衣服现在空荡荡的。
黎书禾小心引导王楚钦在沙发坐下,像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
厨房里电水壶咕嘟作响,黎书禾倒了杯温水,特意调到适宜的温度——这一个月黎书禾早已掌握45°C水温最易入口。
转身时发现王楚钦正望着窗外发呆,阳光透过纱帘在他脸上投下细密的光斑,衬得气色好了许多,但眼下的青影依然明显。
“给。”黎书禾把水杯递过去,王楚钦接过的指尖有些凉。
水杯在茶几上搁下时,王楚钦突然握住黎书禾的手腕。
黎书禾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不再是住院时令人心慌的滚烫,也不是出院那天吓人的冰冷,而是温暖的、活生生的热度。
“我们做个约定吧。”王楚钦拇指轻轻摩挲黎书禾腕间跳动的脉搏,那里有你们第一次约会时他送的小红绳,如今已经有些褪色。
黎书禾突然发现王楚钦眼眶微微发红,“以后谁都不许再说“死”那个字,好不好?”
窗外有麻雀落在空调外机上,叽叽喳喳地蹦跳。
阳光把两人交叠的手照得近乎透明,黎书禾能看清王楚钦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
这双手曾经在自己痛经时笨拙地揉过自己的肚子,也在自己发烧时熟练地换过额头的冰毛巾。
“嗯!”黎书禾重重点头,声音闷在喉咙里。
此刻黎书禾突然明白,原来最深沉的爱不是鲜花礼物,而是他每天盯着自己吃维生素时的唠叨,是深夜为自己掖被角的轻柔,是此刻交握的手心里微微的潮湿。
王楚钦忽然笑起来,眼角挤出细纹:“这么乖?那我得量量体温,你别是被我传染发烧了。”说着作势要来摸黎书禾的额头。
“烦死了!”黎书禾拍开他的手,却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笑着笑着视线就模糊了,只能低头假装整理王楚钦其实很整齐的衣领,手指碰到他锁骨处的凹陷—那里曾经有个小肉坑,现在却瘦得能放下一枚硬币。
王楚钦忽然把你拉进怀里,下巴抵在黎书禾发顶轻轻磨蹭。
黎书禾听见王楚钦胸腔里传来平稳的心跳,不再是医院里监测仪那种刺耳的“滴滴"声。
阳光晒得后背暖洋洋的,黎书禾偷偷把眼泪蹭在王楚钦衣领上,闻到了熟悉的洗衣液味道,混着一点点药香。
那天晚上黎书禾偷偷扔掉了冰箱里所有的冰淇淋。
半夜起来喝水,发现王楚钦在厨房热牛奶。
黎书禾从背后抱住他,感觉他的肋骨比以前明显多了。
"睡不着?”黎书禾问。
王楚钦摇摇头,把热好的牛奶倒进两个杯子:“给你也热了一杯。”
两人坐在餐桌前默默喝牛奶。
黎书禾突然说:“我明天想去买个炖锅,学着煲汤。”
王楚钦惊讶地看黎书禾一眼,嘴角慢慢扬起:“好。”
黎书禾踢了他一脚:“笑什么笑!"
“开心啊。”王楚钦的眼睛弯成月牙,“我的小姑娘长大了。”
黎书禾红着脸低头喝牛奶,突然发现原来热饮也能这么好喝。暖流从胃里扩散到全身,黎书禾偷偷把脚塞进王楚钦拖鞋里,被他用脚趾夹了一下。
窗外,风摇动着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声。
屋里暖气很足,两人的手在桌下悄悄十指相扣。
双向奔赴的爱最珍贵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