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终场落幕

【出乎意料的真相，另有隐情的动机】

  “咳……咳咳……” 每一次痛苦的咳嗽都伴随着大口涌出的鲜血，染红了晨宇曦唇边的地面。他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地，浓稠的血液迅速在他的身下蔓延开刺目的红晕。他被刺中了。

  9号低头看着晨宇曦，心中没有预想中复仇的恶心，只有一片被冰冷仇恨冻结的荒原。他必须终结这一切。

  晨宇曦在被推开后并未立刻反击或逃走，在被刺中只是微微喘息着坐在地上，仿佛早已预知结局。他抹去嘴角的血沫，用一种近乎怜悯又混杂着无限疲惫的目光看向9号。

  “咳……我原本以为……”他咳着，声音因伤虚弱却清晰，“你会是唯一的聪明人……不会和他们一样……对那显而易见的答案视而不见……可看来……是我想错了……”他苦笑着摇头，“你……也陷得太深了……”

  复仇的烈焰在9号眼中跳动，他却强迫自己停下脚步，警惕地盯着这个死敌：“你还有什么遗言？想用花言巧语再拖延时间？帮凶现在没有杀人权限了！” 他紧握着染血的匕首，指节发白。

  晨宇曦没有看他，目光投向远方那轮正被地平线缓缓吞噬的血色残阳，夕阳的余晖将他苍白带血的脸颊染上一层悲凉的金红。

  “答案近在眼前……给过那么多次暗示了……”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无尽的惋惜，“你们猜忌彼此，猜忌主办方，猜忌这场‘实验’……却从未猜忌过这个世界本身……可悲啊……9号……不，晨予曦……”

  9号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猛地捅进了记忆最深处锈死的锁孔！

  “世界？真假？”他厉声反驳，试图压下心中莫名的恐慌，“你在胡说什么？！”他向前逼近一步。

  “呵……”晨宇曦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嘲笑，干脆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感受阳光最后的热度，“看来，锚点记忆的强度也因人而异。那就……再帮你回忆一下吧。”

  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钢线，刺穿混乱的记忆壁垒：“开局前的天气……厚积的乌云，湿润的风……所有人都预感到暴雨将至……却整整一天，一滴雨都没有落下……这不诡异吗？”

  画面瞬间涌入9号的脑海：苍白天空下如墨团般层层堆积、气势磅礴却空有其表的乌云！湿润的空气带着水汽的冰凉触感！那种随时要倾盆却永不实现的等待带来的不安……是的，这完全违背了自然规律！一个巨大的、被他们忽略的“BUG”！

  “你……”9号想反驳，晨宇曦却打断了他。

  “后来那两场‘雨’，下得突然、猛烈、纯粹……和这个世界本该有的样子何其相似……但……真是巧合吗？还有这诡异的循环平整草原……”晨宇曦睁开眼，那双属于“晨予曦”曾充满理想光芒的眼睛，此刻只有洞穿一切的冰冷，他死死盯住9号：“你发过誓……要拯救那些实验体的，晨予曦……这才是你最深的执念……‘拯救’！这就是你的锚点记忆词！”

  “拯救……唔啊——！！”9号（晨予曦）的头颅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剧痛瞬间撕裂了他意识的表层！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冰冷的知识和炽热的情感，疯狂冲击着那层由“SC5系统”构筑的信息壁垒！

一幕幕真实的画面在脑中炸裂：

   他不仅对师傅隐瞒了AMM（记忆修改器）的使用——他更私自动用了APP（人格修改器）！

  他并非简单地删除了自己和同伴的记忆——他精心植入了“晨宇曦”这个拥有自己全部记忆和知识的战斗型人格！并赋予了晨宇曦“不惜一切找到真相（实验漏洞）、赢得实验”的核心指令！

  他对师傅说的那句“成功”，指的是APP和AMM在双重危机（系统反扑和他自身意志反抗）下的联合强制启动！代价就是晨予曦自身核心人格的严重失忆和暂时“沉没”！这个操作的成功率低得可怕！失败就是脑死亡！

  “咔嚓——”

  仿佛镜子破碎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响起。那些关于“游戏”、“凶手”、“实验”的虚假记忆如同一张拙劣的幕布，在真实的火光下迅速燃烧、剥落、消失！

  “晨予曦！”晨宇曦的声音带着一种终于解脱的平静，“这才是真正的你！”

  晨予曦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他终于抬起了头。眼神不再是9号的愤恨，而是属于他自己的、混杂着巨大震撼、哀伤和终于苏醒的清澈。

  他，晨予曦，回来了。

  看着另一个自己眼中恢复的清明，晨宇曦松了一口气，嘴角甚至扯出一丝近乎释然的弧度。他知道，SC5系统和研究员们共同构造的这个无限循环、用于测试AMM/APP极限的逼真虚拟牢笼，其“莫比乌斯环”终于被成功撕裂了——因为他们触及了核心“BUG”（天气悖论），并且即将走到循环的尽头。

  “为了……确保我们之中必须有一个‘人格’能活到最后……走出这个该死的循环……”晨宇曦的声音虚弱但坚定，解释着他“杀戮人格”的动机，“我必须除掉其他‘人格载体’（那些在循环中生成的、与真实实验体对应但在此界为虚拟投射的角色），确保胜利者，也就是你，晨予曦，能获得足够的权限点数……去面对真实的下一个实验关卡……而不是困死在这个无限轮回里……很抱歉……手段……很残酷……本来我想自己机械的。可是，有人愿意为了你而死。我……决定把这个机会给你……”他看向远处草丛下的位置，那里没有尸体，只有代表数据流中断的光标闪烁了一下。

  晨予曦的身体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模糊了视线。他想起了张清泽毫不犹豫扑向落石的最后背影，想起了12号用胸膛挡住刀刃、将染血匕首塞入他手中时那充满托付的眼神……尽管是虚拟，尽管是他们数据流生成的投影人格……那份守护与牺牲的情感，却真实得刻骨铭心！ 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死一个？”晨予曦的声音哽咽，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悲伤。

  “为了你……也为了所有人格存在的意义……”晨宇曦笑了，笑容苍白却坦荡，“两个人格当然可以共存……但是……SC5系统不会允许……争夺身体主导权……或者在真实实验中留下分裂隐患……都是致命的漏洞……最优解……就是在此处……彻底归一……留下……最强的、最清醒的……那一个。”他停顿了一下，喘了口气，眼中的神采渐渐黯淡，“而我……就是被制造出来帮你扫清障碍、最终被你回收的……工具人格……死不死的……早就……不重要了……”

  “谢谢……” 晨予曦低语，泪水滑落脸颊，声音细不可闻。这声感谢，是对这个承载着痛苦任务、最终引导自己找回真相的“影子”的复杂情感。

  “我口袋里有枪……用它……结束我。”晨宇曦的目光飘向远处几栋平静的房子，“等一下吧……我安装了炸弹……等那些被我救来填数的人，被炸死……再了结我。”

  晨予曦顺从地俯身，从晨宇曦染血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冰冷的左轮手枪。枪身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的寒意。他颤抖着抬起手臂，枪口对准了坐在地上、平静等待终结的晨宇曦。

  枪在晨予曦手中颤抖得厉害。巨大的悲伤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晨予曦……”晨宇曦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微弱气息，“不用怀疑你看到的那些‘凶器’来源……它们本就是SC5系统在这个虚拟场景中预设的、能被‘权限者’找到的道具……不过，7号是被我杀掉的，如张清泽所说的那样……他还是漏想了。”他露出一个近乎自嘲的笑容，“至于我这样的‘恶人’……能在任务完成时……死在真正的‘自己’手上……这个结局……我很满意……毕竟……这才是你最期望的‘胜利’……不是吗？”

  晨予曦猛地摇头，泪水汹涌。他不期望这样的胜利！他只想要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别为我伤心……一个工具……不值得……”晨宇曦的声音越来越弱，几乎成了气音，“你的路……才刚开始……下一个‘实验’……可能更糟……但……至少不是……永无止境的……循环……”他艰难地挤出最后一丝力气，眼中充满了托付和不甘，“机会……只有这一次……别……辜负……也……别……忘了……大家……”

  轰隆——！！！！

  一团巨大无匹的橘红色火球猛地从其中一栋房屋的地下爆发！瞬间掀翻了屋顶！炽热的火焰如同愤怒的巨兽之口，咆哮着吞噬了房屋主体！紧接着是第二栋！第三栋！！

  轰！轰！轰隆隆——！！！

  连续的剧烈爆炸震耳欲聋！整个虚拟空间都在颤抖！建筑碎片混合着灼热的金属残骸和虚假的数据光流被抛向燃烧得如血红布般的天空！冲击波如同毁灭的飓风，横扫而过！脚下的草地瞬间焦黑！

  冲天的火光将这虚拟的“黄昏”染成了凄厉的血红色！如同地狱的业火在燃烧！那炽热的光芒甚至盖过了地平线最后一丝垂死的阳光

  枪响了！

  接连几声清脆的枪声，被巨大的爆炸轰鸣彻底吞噬、掩盖。

  几乎在同时，晨予曦项圈里响起了那个冰冷无情的声音：

“目标达成。最终胜者：9号（晨予曦人格主导）。SCP-AV1 实验序列：阿尔法循环，终止。准备进入真实层意识复苏程序……”

  但晨予曦完全听不见。他只觉得双耳在爆炸的冲击下嗡嗡作响。他僵硬地站着，握着滚烫的枪管，手指被震得发麻。脸上残留着未干的泪痕，身体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望着眼前逐渐被爆炸烈火吞噬的世界碎片，以及倒在地上、身影迅速模糊最终化作数据流消散的“晨宇曦”……

  感受不到丝毫胜利的喜悦。没有重获自由的轻松。

  只有……

  无边无际的、冰冷彻骨的……

  悲哀。

  视野的边缘，黑暗如同墨汁般无声无息地晕染开来，贪婪地吞没着燃烧的世界。光与影在意识消散的最后关头急速扭曲、压缩。

  终于，一切归于永恒的寂静和彻底的……

  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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