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带转动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凝固了十年的时光。电流杂中突然爆出清晰跳声,震得我耳膜发疼——那是我十八岁躲在讲台下录下的,急促得像是要冲破胸腔。此刻我按着左胸,发现自己的心跳频率竟与磁带里分毫不差。
机械林初夏的金属手指突然痉挛,美工刀在机油浸染的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瞳孔里的蓝光急剧闪烁,映出录音机上不断转动的磁带。
"当年你提前回来了十五分钟。"我向前半步,机油顺着裤管滴在暗格边缘,"教务处的会议记录显示教师例会应该持续到四点。"
机械体的颈部关节发出齿轮卡住的"咔咔"声。她突然用左手抓住右腕,硬生生将已经扬起的美工刀转向自己咽喉。金属外壳崩裂的瞬间,十几片干枯的茉莉标本从发声腔里簌簌落下,在晨光中飘散成细小的金色光点。
磁带在这录到教室后门被推开的声音。年轻林初夏的脚步声比记忆中更轻,带着某种迟疑停顿。接着是纸张摩擦的窸窣——分明是违纪单从讲被拿起的声音。
机械体突然剧烈颤抖,蓝墨水从她眼眶部位的散热孔渗出,在金属脸颊上出蜿蜒的痕迹。我扑过去抓住她自毁的右手,指腹碰到她掌心发烫的电路板。十年前这里有一颗浅褐色的痣,现在只有一组闪着红光的编码。
"你修改了程序。"我用力掰开她掐着自己脖子的左手,"这些都不是预设指令。"
暗格深处的阴影突然晃动。被撕碎的纸页从缝隙中飘出,每片物理作业本的残角都画着歪歪扭扭的星星——那是我当年在她批改的本上,用铅笔在页码旁偷偷留下的记号。最大的一片碎片上,蓝黑色墨水洇出半个被反复描画过的对勾。
磁带突然录到一声压抑的抽泣。年轻林初夏的呼吸声变得又急又轻,接着是违纪单被揉皱的脆响。机械体在这时彻底瘫软下来,金属头颅重重砸肩上,后颈的接驳针擦过我下巴,留下一道血痕。
"江兼续..."她的发声系统已经损坏,声音像是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的,"你那时候...作业本..."
暗格最深处传来"咔"的一声轻。老式录音机的磁带仓自动弹开,一卷蓝黑色封面的磁带滑了出来。我伸手去,却发现上面用修正液写着小小的"3:17pm"——正是当年我溜进办公室的时间。
机械体的瞳孔突然扩散成完整的圆形。她松开握着美工刀的右手,金属指节轻轻碰了碰我胸前口袋里的领带夹。夹层茉莉干花已经碎成粉末,在晨光泛着陈旧的淡金色。
室投影在突然重新启动。年轻林初夏的身影出现在晃动的画面里,她正把揉皱的违纪单展,指尖在"兼续"三个字上停留了整整三秒。然后她拉开抽屉,取出的不是教师印章,而是一本贴着星星贴纸的笔记本。
机械林初夏的散热系统发出最后一声嗡鸣。她整个人向前倾倒,金属额头抵住我的锁骨。机油从她开裂的颈部关节渗出来,晨光中形成一串不断变化的数字——那是她修改过的物理作业本编号。
磁带在这时录到笔记本被翻开的声音。年轻林初夏的钢笔尖在停顿了很久,久到能听见窗外玉兰树摇晃的声响。当她终于落笔时,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里,混进了很轻很轻的一句:
"笨蛋,藏头诗的首字连错了..."
音乐教室的后墙突然震动,暗格深处又滑出一叠泛黄的纸页。最上面那张物理作业本的角落,除了歪扭的星星,还多了一行当年被我忽略的铅笔小字——"下次直接给我"机械体的瞳孔彻底熄灭前,睫毛突然像人类那样颤动了两下。她残破的发声系统最后几个音节听起来像是十年前早自习领读时的语调:
"第七根...琴弦..."
机油汇成的数字突然凝固成完整的坐标。我抱起失去反应的机械体,发现她右手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半片被机油浸透的茉莉花瓣,背面用尖刻着当年教室的经纬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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