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墨藏诗

\[正文内容\]

血珠从天花板滴落，在距离我眼球三厘米处悬停。水珠里映着器材室储物柜第三格，那本被血浸透的作文本正在自动翻页。第七页上的蓝墨水字迹像活物般蠕动，突然变成林初夏批改作业时的侧脸。

"血压40/60！"医生的声音隔着水膜传来。我转动眼球，看见心电监护仪上的波纹正变成五线谱，那些跳跃的绿点分明是《茉莉花》的前奏。

束缚带又勒紧几分。那些化作作文纸的布条边缘开始渗血，我的血和蓝墨水混在一起，在床单上晕出奇怪的图案。林初夏的机械残影蹲在输液架旁，她的金属手指插进自己颈部，扯出的光纤带出几片干枯茉莉。

"第七段。"她的声音从我手背的针眼钻进来，凉丝丝的像十年前她钢笔的金属笔夹，"你漏看了批注。"

天花板突然塌下一块，露出器材室斑驳的绿漆门。我拼命挣扎，作文纸边缘割进手腕的疼痛异常清晰。领带夹在齿间发烫，烫得我闻到自己口腔里的血腥味混着铁锈味。

"江兼续！"现实中的医生在拍我的脸，"瞳孔又散了！"他的橡胶手套沾着蓝墨水，在无影灯下反着光。

林初夏的机械臂突然炸开，零件悬浮成病房平面图。她剩下的人类手指指向图纸右下角——现实中我的病床下方。那里传来纸张摩擦声，像有人用鞋跟碾过作业本。

我弓起身子去够床底，束缚带立刻割进皮肉。指尖碰到金属校徽的瞬间，掌心传来十年前自行车链条的油污触感——和林初夏小臂上那道疤的触感一模一样。

校徽在染血的手里发烫。我把它按在输液管上，塑料熔化的蓝烟中浮现毕业典礼场景。照片里的林初夏正从裙摆开始消失，变成数据流。

"删了最后1%。"我喘着气把校徽往静脉切口按，"我就不记得..."

蓝血喷溅在茉莉干花上。光谱突然变成钥匙齿形，天花板所有水珠同时静止，倒映着器材室储物柜——那本真正的作文本第七页，被血浸透的空白处显出荧光字迹。

林初夏的机械外壳开始剥落。她真实的手指抓住我往现实裂缝里塞，指甲掐进我手腕的力道和当年帮我修车时一模一样。"语句不通..."她最后的声音混着血沫，"...重写..."

我咬碎呼吸管。染血的牙齿间，领带夹震动得更厉害了。当我说出"老师今天裙子很漂亮"时，整个病房的监控屏同时炸裂。雪花点中浮现毕业合照，林初夏的身影已经消失到腰部，但照片角落有她钢笔写的批注："下次藏头诗，试试第七段。"

监护仪突然尖叫。所有束缚带同时崩断，飘散的作文纸页在空中组成完整藏头诗。我伸手去抓，纸页却像刀片般割开手指。血滴在纸上，那些故意写错的段落首字突然发光：

"老"\

"师"\

"今"\

"天"\

"裙"\

"子"\

"很"\

"漂"\

"亮"

最后缺了一个"亮"字。血墨在纸上蠕动，突然变成离婚判决书的日期——7月30日。

"别改那个日期！"

林初夏的声音从未来传来，焦急得像是要穿过时间抓住我的手。器材室的门突然大开，喷出无数漫画书页。其中一页粘着离婚证复印件，上面蓝墨水晕开的形状，正是她小臂疤痕的轮廓。

机械残影彻底剥落。真实的林初夏跪在病床边，她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那道疤。"现在看清楚了吗？"她的指尖在发抖，"当年你漏看的批注..."

我喉咙发紧。那道疤的形状，分明是"氵工"字的连笔——她在我每篇作文里都故意写错的"江"字。

领带夹突然投射出校庆邀请函的虚影。07:30的入场时间正在渗血，和林初夏离婚判决书的日期一模一样。

\[未完待续\]我猛地抓住林初夏的手腕，指腹下的脉搏正以每分钟107次的频率跳动——和心电监护仪上《茉莉花》的节奏完全一致。她衬衫领口散开的茉莉香突然变得刺鼻，混着病房消毒水味钻入鼻腔，让我想起毕业典礼那天她别在发间的干花。

"07:30不是校庆时间。"我盯着领带夹投射的虚影，血从咬破的舌尖渗到齿缝，"是当年你骑车摔倒的——"

机械残影的碎片突然全部立起，像被磁铁吸引的图钉扎进我的太阳穴。疼痛中浮现出林初夏推着漏气自行车的身影，她小臂的伤口渗着血，在夕阳下亮得像是融化的蓝墨水。那时我藏在树后，手里攥着没送出去的创可贴。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不能改日期了？"真实的林初夏突然掐住我虎口，力道精确复刻十年前帮我调自行车链条时的触感。她指甲缝里还沾着当年那辆车的机油，此刻正顺着我的静脉切口往里渗。

监护仪发出警报，血压数值开始倒计时。天花板水珠里浮现出器材室挂钟的特写：7:29。我听见自己十七岁的心跳声从排水管传来，咚咚震得输液架上的茉莉干花簌簌发抖。

林初夏的机械残影突然扑向心电监护仪，金属手指插进屏幕的瞬间，所有数字都变成了离婚判决书上的钢笔字。她剩下的人类手指抓住我喉结，指腹温度烫得像是刚摘下的校徽："最后十秒，看储物柜底层！"

束缚带突然全部断裂，化作作文纸页飞向天花板。我滚下病床时撞翻了器械盘，手术剪扎进掌心的疼痛与当年被自行车链夹手的痛感完美重叠。柜底露出的不是毕业照，而是一张被血浸透的自行车维修单——日期栏里"7月30日"的"3"字正在融化，变成林初夏钢笔漏墨时惯常出现的星形墨渍。

"那天你根本没去校庆。"我捏着维修单的手开始透明化，能看见地板下十七岁的自己正躲在器材室门后，"你在等我？"

林初夏的机械残影突然发出齿轮卡死的声响，她胸口弹出的不是电路板，而是半张被血染红的数学试卷——那道我故意写错的大题步骤里，隐藏着和她小臂伤疤完全一致的折线图。

现实中的医生突然按住我开裂的静脉切口，他的橡胶手套散发着蓝墨水味："患者出现时间认知混淆！"但监护仪上闪烁的已经不是生命体征，而是器材室挂钟的秒针，正卡在7:29与7:30之间剧烈震颤。

林初夏真实的手指突然穿过时空裂缝，抓住我正透明化的手腕。她无名指上的戒痕蹭过我脉搏时，我听见十年前自行车倒地的声响从病床下方传来——这次终于看清，她摔倒时护住的不是书包，而是那本写满藏头诗的作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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