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眸光骤亮,恰似暗夜中骤然点燃的烽火,急声追问:"师傅,此计当真可行?沈姑娘会允诺么?"
太乙真人仰头饮尽葫芦中残酒,拍着徒儿肩膀放声大笑:"成不成的,总得试过才知!你且告知沈姑娘,你那庙宇清幽无尘,正宜制香,再以诚心相邀,或能打动芳心。"
少年神祇垂眸凝视腕间乾坤圈,金红纹路在月光下流转如血。自化作成年模样立于沈青禾面前那日起,他便隐隐察觉,这缕不染欲念的清香,已将两人命运系作难解之结。
三日后,哪吒亲执沉香木匣,内盛东海鲛绡所裹的并蒂莲香。匣盖启处,七十二瓣雪色花瓣层层舒展,蕊心藏着陈塘关百姓的祈福红绳。沈青禾见他额头沁着薄汗,发间还沾着晨露,终是轻笑点头。
是夜,哪吒独坐莲花池畔。混天绫化作血色游龙,在水面搅碎满池星辉。三更梆子响过,池心忽现异象——并蒂莲并蒂双生,一茎两花如并头鸳鸯,花瓣半合处透出灼灼红光。待庙祝将此花插于沈青禾案头青瓷瓶中,金蕊才敢展露半分妖娆。
透过花蕊间隙,哪吒望见沈青禾以井水洗濯双手,指尖残留的莲粉如落雪缤纷。案头罗列新晒香材,白荷花瓣与陈塘关沙土经石磨碾作细雪,绢筛上绣着的莲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更漏滴至第四声时,她终于吹灭孤灯,帐幔上的剪影随夜风轻晃,恰似振翅欲飞的蝴蝶。
这具曾屠尽东海三千里恶浪的躯体,此刻竟在花蕊间微微发颤。他凝望着帐幔下熟睡的沈青禾,眼底金红业火翻涌如潮,却生怕惊醒这盏为凶神而燃的人间孤灯。混天绫凝成的红丝悄然缠住她腕间玉佩,霸道的低语裹挟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沈青禾,进了这庙门,便休想再走。"
他未曾察觉,自那白衣女子踏入庙门,奉上一炷不掺半分欲念的清香起,那双能看穿神像眉心红点的澄澈眼眸,早已勾住了他困在天规里的魂魄。当她的指尖抚过冰冷的泥塑,哪吒在云端俯瞰时,望见的不再是凡俗香火,而是穿透三千年光阴的凝视。
沈青禾是庙中最古怪的香客。卯时三刻,晨钟未响,她已挎着竹篮立在蒲团前。亲手调制的沉水香裹着雪松香脂,插入香炉时,指尖总会轻叩三下——那是失传已久的叩谢天地古礼,连庙祝见了都要愣神。
香雾腾起时,她便在蒲团上静坐。别的香客总把额头磕得通红,求官的谄媚,求财的急切,唯有她脊背挺直如青竹,目光直直落在神像眉心的朱砂痣上,像在凝视某个熟识多年的老友。袅袅烟缕在她身侧缠绕,焦虑时拧成死结,平静时直上九霄,却始终不见她屈膝半分。
哪吒蹲在飞檐上,混天绫烦躁地卷着檐角铜铃。想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便故意搅起旋风掀翻香炉;可当她真抬头望向虚空,又慌忙化作一缕青烟躲进梁间。这种矛盾的心思,竟比他当年大闹东海时还要混乱。
直到某天,千里眼的窥探镜照出她的踪迹——沈青禾挎着同样的竹篮,正在灌江口给杨戬供灯;转日又在五指山为孙悟空添土。每尊神像前,她都焚着亲手制的香,行同样的叩谢礼,目光里都是不加掩饰的坦然。哪吒攥紧乾坤圈,金红火焰在掌心明灭不定,他忽然发现,自己竟嫉妒起那些同样被她注视过的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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