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新星

【王城中央广场·破晓时分】

晨雾像一袭湿冷的裹尸布，缠绕在王城的哥特式尖顶之间。道林的靴底碾过潮湿的青石板路，亚麻色碎发下的紫眸泛着未散的魔力微光——三分钟前，他的侦测魔法在信号塔方向捕捉到一串异常波动。那枚科技属性的界石正在剧烈震颤，而奥利维尔的生命体征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他加快脚步，黑色长风衣的下摆扫过路边积水的洼坑，溅起的水珠在朦胧的晨光中折射出虹彩。

"——是道林·格雷！"

一声尖锐的女声刺破雾气。

道林甚至没来得及抬头，十几道刺目的闪光灯已经像利剑般劈面而来。最先冲上来的是《王城日报》的资深记者玛琳达，她猩红的指甲几乎要戳到他鼻尖，镶着金丝边的话筒上还沾着未干的咖啡渍："祭司先生，您隐瞒暗夜族血脉在星学院任教期间，是否考虑过对未成年学生造成的精神污染风险？"

他的脚步顿住了。

更多的记者如同嗅到血腥味般蜂拥而至：

"格雷将军今晨提交的诉讼文件显示，您通过伪造血缘检测骗取贵族收养资格，对此您作何回应？"

"初代院长私人日记证实，您母亲是主动将您遗弃在福利院门口，这是否说明——"

街角面包店的老板老杰克突然推开玻璃门，冲着人群高喊："我早该在他常买的杏仁酥里掺点老鼠药！"几个正在买早餐的市民哄笑起来，有个穿校服的男孩甚至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道林的右手突然抬起，一把攥住最近的话筒。金属外壳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所有记者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半步。

"真有趣。"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整条商业街瞬间陷入死寂，"你们用笔尖蘸着别人的血写头条时——"

"砰！"

话筒被狠狠掼在地上，精密的收音元件爆裂开来，飞溅的塑料碎片擦过玛琳达精心保养的脸颊。那个举着云台相机的实习生吓得尖叫起来，设备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有没有哪怕一秒问过自己，"道林缓缓扫视着每一张凝固的面孔，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人群像被镰刀掠过的麦子般矮下去半截，"如果明天被审判的是你们的孩子，是你们某个深夜一闪而过的恶念，是你们永远不敢公开的家族秘辛——"

晨雾突然被东风吹散一缕，金色的阳光如审判之剑刺下，照亮了记者们妆容精致的脸上一闪而逝的慌乱。

"你们精心维护的体面，"他松开手，话筒残骸叮叮当当滚进下水道栅格，"经得起同样的显微镜吗？"

信号塔方向突然传来剧烈的魔力震荡，道林颈后的暗夜族印记像被烙铁灼烧般剧痛——奥利维尔的生命信号正在断崖式下跌。他猛地推开人群冲出去，身后传来陶瓷杯砸在石墙上的爆裂声，混着某位市民歇斯底里的怒吼："滚出王城！你这该下地狱的杂种！"

飞溅的咖啡渍在他身后的墙面上泼洒出一个狰狞的图腾，像极了暗影族古籍里记载的献祭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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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林冲上信号塔顶时，奥利维尔已经站在了边缘。夜风卷起他单薄的衣角，仿佛随时会将他带走。

"别跳。"道林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却坚定，"我可以帮你。"

奥利维尔回过头，苍白的脸上没有泪痕，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他的眼睛很干净，没有怨恨，只有疲惫——那种被世界反复碾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疲惫。

"帮我？"他轻声重复，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笑，"怎么帮？"

他抬起手，终端屏幕亮起，上面是一条最新推送：【奥利维尔滚出娱乐圈！盘点他这些年卖惨的十大证据！】

"我试过了。"奥利维尔说，"我试过沉默，试过解释，试过道歉，试过微笑……可他们只需要一个靶子，而我很不幸，被选中了。"

道林的胸口像是被什么攥紧了。他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那种被世界一点点抽干希望的眼神。

"我活累了。"奥利维尔轻声说，"真的累了。"

夜风呼啸，吹乱了少年的额发。道林看着他，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想起昼夜潭底那个蜷缩着的男孩，想起格雷宅邸外冰冷的雨，想起菲洛刺穿他胸膛时那一瞬间的灼痛。

——这世上不该再有善良的灵魂被碾碎了。

"你拒绝了界石的侵蚀。"道林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它在诱惑你报复所有人，可你宁愿跳下去，也不愿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奥利维尔怔了怔，眼眶终于红了。

"把界石给我。"道林伸出手，"你不该带着这种东西离开。"

两双同样破碎的眼睛在夜色中对视，像两个在深渊边缘相遇的灵魂。奥利维尔颤抖着从口袋里取出那块闪烁着紫光的晶体，缓缓放在道林掌心——

"真感人。"

凯恩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暗影魔力如毒蛇般缠上道林的手腕，瞬间夺走了界石。

"我亲爱的弟弟，你总是捡别人不要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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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恩指尖的界石迸发出刺目紫光，暗影能量如毒蛇般缠绕上道林的手臂："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改不了捡垃圾的习惯。"他忽然压低声音，"先是那个暴力的小姑娘，现在又是这种——"

"废话真多。"道林一记肘击直冲凯恩咽喉，紫眸中寒光乍现，"你这套PUA话术，连你养的暗影犬都骗不了。"

"轰——！"

两股暗影能量相撞的瞬间，塔顶的金属支架扭曲变形。凯恩的指甲暴涨成刃，在道林肩头划出三道血痕——正是菲洛曾经刺穿的位置。

"组长！"

马修的声音从通风管道炸响。三枚齿轮状飞刀精准钉入凯恩的影子里，硬生生将他逼退三步。红叶如鬼魅般出现在奥利维尔身旁，手中符咒瞬间结成防护结界："白夜组第七条例——优先保护无辜者。"

凯恩眯起眼睛："哦？我亲爱的弟弟还养了群忠犬？"

"纠正。"马修甩着扳手从阴影里走出来，制服上沾满机油，"我们只是不想加班修全城的电路。"他瞥了眼道林流血的肩膀，突然吹了个口哨，"哇哦，看来有人被自家媳妇捅得不轻啊？"

极光组众人此时冲上楼顶。美星看到马修立刻炸毛："你们白夜组来干嘛！"

"废话。"红叶冷着脸甩出三张符咒，将失控的电子设备暂时封印，"当然是给组长收拾烂摊子。"

莉莉的剑尖颤抖着指向道林："你们...是一伙的？"

"证据确凿。"小月展开探测仪，屏幕显示两人魔力同源，"他们暗影族——"

"同源魔力只能证明血缘关系。"马修突然打断，扳手敲了敲生锈的栏杆，"就像你和美星都是人类，但她偷吃你布丁的时候，你会帮她打掩护吗？"

菲洛的剑纹丝未动。她的金瞳死死盯着道林肩头渗血的绷带——那是她亲手刺穿的伤口，如今又被同样位置撕裂。

整座信号塔突然剧烈震颤。红叶的结界外，所有电子屏开始循环播放奥利维尔被AI换脸的丑恶影像，街道上传来民众歇斯底里的欢呼。

道林看着这群突然搅局的人，气得伤口更疼了："我靠，一群弱智吗..."

但已经没时间解释了。被凯恩激活的界石正在疯狂扩散能量，周围的电子设备一个接一个失控，路灯忽明忽暗，终端的屏幕扭曲成诡异的紫色——

整座王城的科技系统，正在被界石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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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星看着道林肩头不断渗出的血迹，用手肘捅了捅菲洛："道林这家伙还以为多有实力呢，结果掉血的速度比他高燃的速度还快。"

菲洛没有回应。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道林染血的绷带上——那是她亲手刺穿的伤口。金瞳微微颤动，握剑的指节发白。

道林突然笑了。

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紫眸中闪过一丝锐光："凯恩，你知道科技界石最大的缺陷是什么吗？"

凯恩挑眉："哦？临死前还要上课？"

"它太依赖现代电子设备了。"道林的指尖突然凝聚出一缕纯粹的暗影魔力，却不是攻向凯恩，而是直接刺入自己的伤口！

鲜血滴落的瞬间，他以血为媒介在空中画出一个古老符文——那是暗夜族最原始的破界咒。

"你疯了？！"凯恩脸色骤变，"用暗影血脉逆向共鸣会——"

"——会引爆所有被界石污染的电子设备。"道林冷笑，"多谢提醒。"

符文亮起的刹那，整座王城的电子屏幕同时爆出刺目紫光，所有被篡改的数据流如潮水般倒灌回界石本体。凯恩手中的晶体瞬间过热，烫得他不得不松手——

菲洛的剑光如闪电般掠过，精准挑住下坠的界石。

"给我！"道林厉喝。

菲洛的剑纹丝不动，金瞳里烧着冰冷的怒火："引爆界石的后果你比我清楚——老城区三万平民，包括那些骂过你的人！"

"那又如何？"他忽然勾起嘴角，沾血的指尖抚上她的剑刃，"你那一剑刺下来的时候，不也没犹豫过吗？"

剑锋割破他的手指，血珠顺着银亮的刃口滚落。菲洛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菲洛的剑突然暴起刺向凯恩咽喉，道林的暗影锁链却比她更快地缠住界石。两人视线相撞的瞬间，菲洛看见他紫眸深处映出的自己——那个在昼夜潭边，将剑捅进他心脏的自己。

"为什么回变成这样......"她的质问被爆炸声吞没。

道林震开她的剑锋，暗影魔力化作万千荆棘刺向全城电子设备："你走你的阳光道——"

菲洛旋身斩断半数荆棘，界石在她左手爆发出耀眼光芒："——我走我的独木桥！"

能量对冲的冲击波掀翻了整个塔顶的金属支架。在漫天飞舞的电缆火花中，界石终究落入了菲洛掌心，而道林咳着血单膝跪地，却低低笑出了声。

你既然想要，那就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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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在信号塔顶呼啸，奥利维尔的双脚已经踩在了锈蚀的栏杆外。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只即将离巢的鸟，衣摆在百米高空的风中剧烈翻飞。

"喂！你干什么！"

美星的尖叫声撕破夜空。极光组众人刚冲上塔顶，就看到这令人窒息的一幕——少年清瘦的背影在月光下摇摇欲坠，脚下是霓虹闪烁的王城，而他的终端屏幕还亮着，最新推送的标题刺目：《起底奥利维尔：暗夜族混血的精神污染证据》。

"别过来！"奥利维尔头也不回地喊道，声音破碎在风里，"你们根本不懂......"

莉莉立刻停下脚步，手指悄悄结印准备束缚魔法："我们懂！那些网暴的人都该下地狱！"

"下地狱？"少年突然笑了，笑声比哭还难听，"可他们明天照样上班、约会、发朋友圈......而我已经三年不敢看自己的社交账号了。"

小月的治愈精灵刚飞出去就被狂风吹散。菲洛的红发在夜色中如警告信号般醒目，她却不敢再往前一步——奥利维尔的脚尖已经悬空。

就在这时，道林的身影突然掠过众人。他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奥利维尔的手腕——

"别松手！"道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奥利维尔抬头看他，眼里全是破碎的光："为什么救我？你自己都活得像个笑话。"

"因为我看得见！"道林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我看不见自己的希望，可我能看见你的——"他死死攥着那只颤抖的手，"来，抓住我...我能帮你把那些杂碎一个个钉在耻辱柱上..."

红叶的结界符文在两人脚下亮起，马修已经架好了缓冲装置。美星举着治愈法杖大喊："坚持住！我们拉你上来！"

奥利维尔的手指终于动了动，慢慢回握住道林。

就在这一刻——

【叮！】

全城所有电子屏突然亮起，直播画面上赫然是此刻塔顶的场景。镜头恶意地聚焦在奥利维尔狼狈的脸上，弹幕如蝗虫过境般涌来：

[假跳博关注？戏精本精]

[要跳快跳，等着截图做表情包呢]

[暗夜族和作精联手炒作？yue了]

奥利维尔的表情凝固了。

"别看那些！"道林急了，哭着对他说，但少年的手突然像烧红的铁钳般挣开他。

"你看..."奥利维尔仰头大笑，眼泪却砸在道林手背上，"他们连救赎都能变成真人秀。"

他的身影向后仰去，像一片被飓风卷走的羽毛。道林的暗影锁链只来得及绞碎几块电子屏，而其中一块仍在循环播放：#跳塔演员收视率破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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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维尔的衣角从道林指间滑走的瞬间，整个世界的声响仿佛都被抽离。 塔顶陷入死寂。

道林的手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指节僵直发白。

全城的电子屏还在滚动播放着恶意剪辑的画面，欢快的背景音乐穿透夜空，与塔顶的死寂形成荒诞的对比。

没有人说话。

说什么都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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