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锁龙桩2

推开那扇更窄小的门，一股比前厅浓郁数倍、几乎凝成实质的阴寒怨气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土腥和腐朽血肉的味道，让我胃里一阵翻涌。后院被高墙围得严严实实，光线昏暗如同黄昏。院子中央，那根需要两人合抱的黝黑**锁龙桩**巍然矗立，深深嵌入大地，仿佛亘古便存在于此。桩身刻满了密密麻麻、古朴玄奥的符文，每一笔都蕴含着强大的封镇之力。然而此刻，这些原本应该流淌着暗金色泽的符文，正如同垂死之人的脉搏，明灭不定地闪烁着极其微弱的红光，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最触目惊心的是桩顶！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狰狞地撕裂了厚重的木料，如同一条丑陋的伤疤。浓稠如墨、近乎液态的黑气，正源源不断地从这道裂痕中喷涌而出！这黑气并非简单的阴气，它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腥甜味，更夹杂着刺骨的怨毒、疯狂的嘶吼和无尽的痛苦，仅仅是靠近，就让人灵魂都感到刺痛和眩晕。黑气弥漫开来，贪婪地侵蚀着后院的地面，甚至试图攀附上高墙，整个风水局的根基都在剧烈动摇！

师兄撕心裂肺的吼声夹杂着前屋更加狂暴的撞击声和符箓爆裂的脆响传来，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我背上。没时间犹豫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寒与精神侵蚀，将丹田内苦修多年的玄黄正气疯狂催动起来！眉宇间那股独特的“优异气息”似乎也感应到了同源法器的濒危和门后邪物的挑衅，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甚至带着一丝本能的愤怒，与我自身的正气交融、共振，形成一股更为精纯、更为霸道的能量洪流。

“镇山印！” 我低喝一声，双手瞬间结出师父秘传、象征着不动如山的法印。掌心金光大盛，带着山岳般的厚重与威严，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朝着锁龙桩顶端那道喷涌黑气的裂痕按了下去！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按在了寒冰上！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反冲力混合着刺耳的腐蚀声猛地从掌心传来！那浓稠的黑气如同有生命的活物，疯狂地缠绕上我的手臂，冰冷刺骨中带着强烈的腐蚀性，瞬间穿透了我的护体正气，衣袖寸寸碎裂，皮肤传来被万针攒刺般的剧痛！更可怕的是，无数充满恶毒诅咒和绝望哀嚎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接触点疯狂地钻入我的脑海，试图撕裂我的神智！

“呃啊！” 我闷哼一声，眼前发黑，身形剧震，几乎要被这股狂暴的邪力掀飞出去！锁龙桩的震动更加剧烈，裂痕似乎又扩大了一丝！

“撑住！用你的‘气’！灌进去！别让它反噬！” 师兄焦急的吼声穿透了前屋的混乱，带着血丝般的嘶哑。

不能退！我咬破舌尖，剧痛和血腥味瞬间刺激得精神一振。脑中闪过师父严厉教导的身影，闪过师兄眼中那近乎绝望的恳求！我双目圆睁，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连同眉宇间那股翻腾的“优异气息”一起，毫无保留地、如同决堤洪水般，通过镇山印，朝着锁龙桩的裂痕深处，狠狠灌注进去！

“给我——镇！！！”

嗡——！

锁龙桩猛地一震！桩身上那些明灭不定的符文，如同被注入了滚烫的熔岩，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金光顺着符文的脉络急速流淌，所过之处，那些疯狂逸散的黑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惨叫，瞬间被蒸发、净化了一大片！金光与红光激烈地交织、碰撞，发出雷鸣般的闷响，整个后院都被映照得忽明忽暗！

有效！但还不够！那裂痕深处，仿佛连接着一个无底的深渊，源源不断的黑气仍在涌出，与我的力量进行着恐怖的拉锯战！我的手臂青筋暴起，如同承受着千钧重压，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玄黄正气和那股“优异气息”在飞速消耗，眉宇间传来阵阵酸胀刺痛感。而脑海中的邪念冲击更是如同惊涛骇浪，各种扭曲恐怖的幻象不断闪现，试图瓦解我的意志。

“坚持！师弟！它在衰弱！” 师兄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振奋，但前屋的撞击声却愈发沉重狂暴，显然他将大部分压力都顶在了前面，为我争取时间。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我灌注的力量似乎触及到了锁龙桩深处某个更核心的东西。一股极其古老、极其沉重、带着无边怨念和……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被锁困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龙吟**之意，猛地从桩底反馈回来！

这股反馈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共鸣，或者说……**求救**？它夹杂在磅礴的邪气中，却带着截然不同的本质——一种被强行扭曲、污染、囚禁的高贵与愤怒！

这感觉一闪而逝，却让我心神剧震！这锁龙桩下镇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师兄他……到底在这里守着什么秘密？！

然而，此刻根本不容我细想。那反馈的龙吟之意虽然微弱，却意外地与我眉宇间那股“优异气息”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呼应！仿佛同病相怜，又仿佛同源相吸！这股呼应让我的“优异气息”瞬间变得更加凝练、更加锐利，甚至隐隐透出一丝……**吞噬**的意味？它不再仅仅是辅助正气，而是主动地、贪婪地顺着我的力量通道，朝着锁龙桩裂痕深处、朝着那股被污染的龙吟之意探去！

“唔！” 我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气”仿佛被这股“优异气息”带着，强行撕裂了更深层的黑气屏障！灌注的效率陡然提升！锁龙桩上的金光暴涨，裂痕的边缘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弥合！

成功了？不，只是暂时压制！但至少，看到了希望！我咬紧牙关，不顾手臂的剧痛和精神的巨大负荷，将最后一丝力量也榨取出来，死死地维持着镇山印，引导着那变得异常活跃甚至有些“贪婪”的“优异气息”，继续向裂痕深处冲击！

前屋，师兄似乎也感应到了后院的变化，一声包含决绝与爆裂气息的怒喝传来：“孽障！休想！！” 紧接着是更剧烈的爆炸声和某种尖锐到非人的嘶鸣！

战斗，才刚刚进入白热化！而这锁龙桩深处隐藏的真相，以及我们这一脉眉宇间“优异气息”的根源，似乎也在这生死关头，悄然掀开了神秘面纱的一角……

锁龙桩上的金光与黑气如同两条狂暴的巨龙，在我镇山印的引导下疯狂绞杀、吞噬。那奇异而贪婪的“优异气息”成为撕开黑气屏障的利刃，裂痕边缘的木质纤维竟真的在强大力量的压迫下，发出细微的“吱嘎”声，开始艰难地、缓慢地互相靠拢、挤压！弥合！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心焦，但这无疑是希望的曙光！

“好！就这样！稳住！” 前屋传来师兄带着喘息却明显振奋的吼声，伴随着符箓爆裂的强光和更加凄厉的邪物嘶鸣，显然他也在拼命为我争取时间。

然而，就在我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引导力量、压制裂痕、对抗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时，一股更加诡异、更加难以控制的变化，在我体内发生了！

那股被我全力催动、正贪婪“吞噬”着锁龙桩深处逸散黑气（或者说，那被污染龙吟本源）的“优异气息”，在短暂的高效爆发后，突然变得……**失控**了！

它不再仅仅满足于撕裂屏障、协助正气净化。它仿佛尝到了甜头的饕餮，骤然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的吞噬本能**！这股本能是如此原始、如此霸道，甚至开始反过来**压制**我自身的玄黄正气！我灌注的力量通道仿佛瞬间被它强行夺占，它不再受我意志的完全约束，疯狂地、主动地攫取着锁龙桩深处涌出的每一丝被污染的能量！

更可怕的是，这股被它吞噬的、充满怨毒与邪异的能量，并未被彻底净化或转化为正气，而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直接融入了这股“优异气息”本身！我清晰地感觉到，眉宇间那股气息正在飞速地**膨胀、凝实、并且……变得更加“优异”**！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感顺着经脉反馈回来，手臂上被黑气腐蚀的刺痛感竟然在减轻！但同时，一种更加深沉、更加陌生的**暴戾与嗜血**的冲动，如同冰冷的毒蛇，开始在我心底滋生、缠绕！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警铃大作！师傅当年的叮嘱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响——“不要跟别人说这件事！” 难道……难道这股气息本身，就是……？！

就在我心神剧震、力量流转出现一丝迟滞的瞬间——

“吼——！！！”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撞击都要恐怖、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咆哮，混合着无尽的怨毒与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狂暴，猛地从锁龙桩深处爆发出来！整个后院的地面如同波浪般剧烈起伏！刚刚弥合了一线的裂痕骤然重新撕裂开来！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几乎化为实质黑浆的恐怖能量，如同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

“噗！” 巨大的反噬之力顺着失控的“优异气息”通道狠狠撞回我的体内！我如遭重锤，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在锁龙桩滚烫的符纹上，发出“嗤嗤”的声响！镇山印的金光瞬间黯淡下去，身体不受控制地被这股巨力狠狠向后抛飞！

“师弟！” 师兄惊恐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就在我即将重重撞上院墙的刹那，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我身后，一只冰冷却异常稳定的手抵住了我的后心，一股同样带着玄黄正气、却比我此刻狂暴失控的气息要“温和”许多（或者说，控制得更好？）的力量涌入，帮我卸去了大半冲击力。

是师兄！他嘴角带着一丝未干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前屋的战斗也让他付出了巨大代价。他一把将我拉到相对安全的后院角落，目光如电般扫过我，当触及我眉宇间那剧烈翻腾、甚至隐隐透出暗红光泽的“优异气息”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只剩下一种……**果然如此**的、深沉的悲哀与绝望。

“你……你也感觉到了？那股……‘饥饿’？” 师兄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痛苦。

我捂着剧痛的胸口，惊骇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我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一半是重伤，一半是源于那股正在我体内肆虐、既带来强大力量又带来毁灭冲动的陌生感。那股“优异气息”在吞噬了部分邪能后，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变得更加难以控制，如同一条苏醒的毒龙在我经脉中游弋。

“它……它在吞噬……那东西的力量……” 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

师兄惨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他猛地回头，望向那再次被狂暴黑气笼罩、裂痕扩大的锁龙桩，以及前屋方向越来越近的、充满恶意的沉重脚步声和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显然他布下的符箓屏障快被突破了）。

“来不及了……都来不及了……” 师兄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手指用力得几乎要嵌进我的骨头里，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沉重：

“听着！师弟！师傅让你来找我，不是单纯帮忙的！他是在给你选择！也是……给我一个解脱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吐出积压了数十年的秘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我们眉宇间这股‘优异’之气……不是什么天赋异禀！它是**孽**！是**枷锁**！更是……**钥匙**！”

他死死盯着我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诅咒般清晰：

“这锁龙桩下，锁的不是什么邪魔外道！它锁的，是上古一条被强行抽筋扒皮、炼化龙珠失败后，怨念滔天、彻底堕入魔道的**龙孽**残魂！而我们这一脉所谓的‘玄黄正气’，根本不是自己修来的！是**初代祖师用秘法，将一丝炼化失败的龙孽本源强行打入血脉**，世代传承下来的**伪物**！”

“这丝本源，让我们拥有远超同道的‘天赋’，却也让我们**终生与这龙孽同源同息**！如同它的容器！它被镇压时，这气息相对‘优异’可控；一旦它躁动，这气息就会本能地渴望回归本源，渴望吞噬它的力量壮大自身，最终……**成为它破封而出的最佳躯壳**！”

他指向自己眉宇间同样翻涌不息的、带着更深沉暗色的“优异气息”：“我守在这里几十年，用自身为引，布下风水局，就是想借这同源之‘气’安抚它、延缓它的复苏，同时……也是在用这棺材铺的阴死之气和无数亡魂的微薄愿力，**喂养我自己体内这头越来越饥饿的‘孽’！**”

师兄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染血的苦笑：“我快撑不住了！我的‘气’早已被它深度污染！我压制它的同时，也在被它同化！我需要同源的力量来加固封印，但更需要的……是一个能在我彻底失控前，**亲手了结我**，并**继承这囚笼**的人！”

他猛地将我推向锁龙桩的方向，自己却转身，面向那扇通往铺面、此刻正被撞击得木屑纷飞、黑气弥漫的门板，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却明显带着混乱与腐朽气息的力量从他枯槁的身体里爆发出来，眉宇间的暗红气息几乎凝成实质！

“现在！选吧，师弟！” 师兄背对着我，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充满了末路的疯狂与一丝解脱的悲凉：

“是用你尚未被完全污染的气，配合镇山印，赌一把彻底封死这裂痕！还是……”

他顿了顿，身体开始发生恐怖的异变，皮肤下仿佛有黑色的活物在蠕动，声音也变得扭曲嘶哑：

“……在我彻底变成这孽龙的爪牙前……**杀了我**！然后，代替我……成为下一个守棺人！”

话音未落——

“轰隆！！！”

前屋的门板终于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彻底撞碎！一个由无数扭曲肢体、腐败棺木碎片和浓稠黑气凝聚而成的、散发着滔天怨念的恐怖怪物，嘶吼着冲进了后院！而师兄狂吼一声，带着一身暴戾混乱的气息，义无反顾地迎了上去！他眉宇间那股暗红的“优异气息”，此刻正疯狂地……**吞噬着那怪物身上的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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