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回“家”（二）

钟摆悬溺一圈又一圈，原来挤满游客的店里，不知何时渐渐回归宁静，音响里回响起的音符，似乎隐约间铺成呼唤归家的悠扬旋律。

白默：（雨似乎小了些？）

流水在玻璃窗划出不规则的轨迹，但显然比之前小了不少。

何弘之：别发呆了，趁雨势变小，先离开这里。

白默：去哪里？

何弘之：回家。

何弘之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何弘之：雨或许会下一整夜，我不打算在这里干等到雨停。

何弘之：除非你打算在这里度过今晚。

白默：可我们要怎么离开呢？

何弘之：车就停在附近。

跟随何弘之走出大门，依靠门檐暂避眼前的大雨，小小的屋檐下容纳不下你们三人，不知不觉，雨珠已经悄然浸湿你的发侧。

这雨来的未免太过突然，你出行拍摄本就匆忙，自然无可避免地忘记带伞。

你正寻思着解决办法，却眼见眼前的何弘之手里多了一把伞。

从样式来看，似乎是餐厅提供的一次性雨伞，只是这样大的雨，这些平时安置在架子上的一次性伞早已被游客们一抢而空，何弘之又是从哪里拿到的？

白默：何老师……这是从哪里拿到的？

何弘之：架子上。

白默：……

白默：（我的问题果然是多此一举。）

何弘之：只是运气好，碰巧拿到了最后一把。

何弘之打开伞，平静地看着你，璨金色的眼眸澄净如琥珀，似乎是在向你发出邀请。

何弘之：愣着干什么？想变成落汤鸡，我可不会拦着你。

说着，何弘之打起伞遮在你的头顶，一手牵起阿洋稚嫩的小手，尽可能让雨点打不到你们的身上。

只是路上的积水已经足以淹没过鞋底，在上面行走，只怕一不小心就会弄湿鞋袜。

何弘之：小心。

躲在这不过方寸之间的避风港下，你与何弘之不过相隔半步距离，一股熟悉却又令人由内心切实安心的香气却又夹杂着雨雾，拥你入怀。

雨点“滴滴答答”地打在伞翼上，如一场响应自大自然的踢踏舞演出，一声声牵引着你们的脚步，迈过积水的道路，踩出涟漪的泡沫。

登上石桥，越过林荫，游乐园附近的停车场距离你们并不远，平日里只是约莫五分钟的路程。

但或许是下雨的道路湿滑，这简短路程其中的每分每秒却又如此漫长，仿佛不会迎来旅途的终点。

不知过了多久，你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白默：终于到了！

打开车门，你自告奋勇地坐上了副驾驶，享受眼下久违的宁静，而一路上从未开口的阿洋则乖巧地坐在后座。

直到身侧响起车子发动的声音，你才回过神来，却发现坐在身旁的何弘之有些异常。

何弘之外套一侧的袖子已几乎完全湿透，雨水的痕迹从肩膀一直延伸至袖口，似乎只要你轻轻一拧便能拧出水来。

而你和阿洋的身上几乎没有沾上什么雨渍。

白默：何老师！这是刚刚打伞时淋的吗……？

何弘之：急什么，衣服湿了，一会儿换了就是。

白默：不行，穿着湿衣服有害健康，要是何老师因为这个生病，我的良心会受谴责的。

见你态度坚决，何弘之无奈地摇摇头。

何弘之：……嗯。

在你的“监督”下，何弘之平静地将湿透的外套脱下，缓缓驾驶着车子向他口中“家”的方向前去。

白默：何老师……去你家不是应该走相反的方向吗？

还没等何弘之回答，此前一直安静坐在后排座位的阿洋突然开口。

阿洋：哥哥，何叔叔说的是我的家。

白默：（叔叔！？）

闻言，向来面如平湖的何弘之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极难察觉的怨色，但这种情绪不过片刻后便消失不见。

车轮袭过积水的陷坑，雨后的街道湿滑难行，对于所有过往车辆而言都称得上是考验，所幸即使在这青灰色的雨雾下，何弘之依旧开得极端。

夕阳为都市留下最后的一抹橙红色的光芒，便彻底隐藏于云雾后。

都市霓虹一盏盏亮起，让那积水倒映星屿市闪亮的一切，而其中最耀眼夺目的——便是那遥遥矗立在游乐园里的摩天轮，即使在雨天也依旧闪烁着璀璨的烟火。

阿洋靠在车窗边，张望着缓缓旋转的摩天轮。

阿洋：天黑了，我们就该回家了。

你注意到，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低落。

白默：阿洋……

何弘之：下了雨，依照阿嬷的习惯应该会提前关店，是我没有遵守约定。

何弘之的回应包含着少有的歉意，似乎有种安慰人心的魔力，只是他们之间的问答让你不禁觉得一头雾水。

何弘之：要是你淋雨生病，我没法和院长交代。

阿洋摇摇头，向何弘之露出乖巧的微笑。

阿洋：没关系！弘之叔叔这么忙还愿意来陪我们过节！七七应该会体谅的……

只是，他的表情里似乎依旧有些强撑起坚强的落寞。

何弘之：我可没说过要放弃我们的约定。

阿洋：……诶？

何弘之：等雨停，明天我会再来这里。

阿洋：好……好的！！！谢谢何叔叔！！！

因为阴雨而有些闷热的车里，似乎忽的多了一股清就的氧气，阿洋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如同雨后彩虹一般，顷刻便将名为“快乐”的情绪感染给你。

得到何弘之的承诺，阿洋的情绪也显然高涨了许多，也让你发现，此前一直保持安静的阿洋竟是个自来熟，和你三言两句间便打成了一片。

而你也终于将此前潜藏在心里的问题说了出去。

白默：你为什么叫我哥哥，却叫何老师叔叔？

何弘之的脸色有些闷青，无奈地看着你。

阿洋：哥哥姐姐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叫的！

白默：你还有兄弟姐妹！？

你下意识地看向何弘之，眼前的一切越来越让你搞不懂。

何弘之向你微微点头，你明白，他很快便会为你揭晓一切谜底。

依偎在车枕上，过往霓虹在眼前流连，在“滴答滴答”的雨声中，归家的路途，似乎比想象中更加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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